“二叔,这布花商事确实处处都是过人之处,你今日见了何夫人,一定会同意我说的话。”
“这话你已经说了三百次了。”
“真的,我昨晚在那布花商事,一开始也是不服气,但很快就折服了。如果不是我自家开布庄,我昨晚就会买一大堆料子回来。”
“不用你说,我已经差人买了许多回来。”白长森道。
“什么?你怎么不告诉我?”白明枫讶异。
“我掌管白家布庄,如果连这点敏感度都没有,布庄早就倒闭了。”白长森面无表情道。
白明枫笑道:“大家都说二叔现在佛系管家,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看来不是这样。”
“总不能什么都不管,这布花商事,阵仗太大,如果我真的什么都不问,不出一个月,白家就会歇业了。我倒真想见见这位何夫人。”
“来了!”白明枫雀跃道。
白明枫看看侄子脸上毫不遮掩的喜悦,不禁抿了抿嘴唇,这小子怎么这么高兴?
车刚停稳,小金豆就跳下车来,白明枫迎上去。
今日小金豆穿了一身亮橘黄色衫裙,相比于昨日,更显得青春靓丽,白明枫愣了一下,心中不禁感慨:“真像个小金丝雀一样好看。”
九儿在小金豆之后下车,撩开车帘,伸手扶着车内的人下车。
白长森虽没有迎上来,但站在门口,一双明亮的眼睛没有放过一个细节。
只见何忧身着一套烟灰色便装,再无装饰。那衣服的料子不像昨夜那套垂丝海棠裙子流光溢彩,而是轻薄如烟,缥缈若雾,似那山中修隐之人。
白长森不知怎么的,竟隐隐觉得一丝紧张。
何忧头戴一顶宽檐帽,脸上仍是蒙着薄薄一层,只露出一双飞凤眼睛来。
白明枫迎上来,向何忧施礼,而后殷勤地迎接几人往院内走去。
到了院门口,白明枫指着一人笑道:“何夫人,这是我二叔白长森,现在我家布庄的生意都是二叔在打理。”
白长森躬身向何忧施礼,道:“何夫人,久仰大名。”
就在白长森抬头之时,她看到何忧一双眸子。那眸子冷峻如冰,却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雀跃。不知怎么,他竟觉得这眸子背后藏着什么他熟悉的东西,不禁心里咯噔一下,有一两秒的呆愣。
何忧立刻垂眸,两扇羽翼样的睫毛适当地遮住了眸子。
白明枫发觉叔叔不对劲,轻轻用胳膊肘顶了顶叔叔的手臂,道:“请何夫人进府。”
何忧礼貌地颔首,似乎没有注意到白长森的失态。
此时,由于脸上的面纱,没有注意到何忧面颊上蔓延开来的灰白色,也没人发觉她袖中的双手正微微颤抖着。
九儿轻轻扶着何忧的手臂,暗暗拍了拍她的手背。
穿过三道垂花门,经过小桥流水,终于到了望枫苑的主厅。一路上众人只听白明枫向小金豆左介绍右介绍,似乎一步一景都有说不尽的典故。
正当白明枫等待小金豆的赞叹之时,只听小金豆笑道:“呦,白大少爷住的这别苑,真跟金制的鸟笼子一样,漂亮又贵气!”
白明枫心里受用,立刻有感觉不对,问道:“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是笼中鸟喽?”
“我哪有这么多意思?我只是说你的房子漂亮,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
“这还差不多,为了迎接你,今天上午我把家里所有人都喊来打扫布置,看,下人们一刻都没歇着。”白明枫说着,指了指院中还在忙碌的一些人。
九儿噗呲一声笑了:“呦,原来白公子只是迎接小金豆一人,那我跟何夫人是多余了?”
“当然不是,九儿小姐姐,你们都是主客,都是主客,快请进屋用茶。”白明枫急得冒汗。
何忧瞥了一眼九儿,好似嗔怪她话多了。
白长森始终跟在何忧身后五步远的距离,既不靠得太近,也不离得太远。一双深眸时不时地看着这位何夫人,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正厅中,众人落座,丫鬟上茶。
此时,九儿伺候何夫人把帽子摘下来。
白明枫昨晚已经有幸一睹何夫人真容,所以此时虽然仍是欣赏着她那一张美丽的脸,却并不惊讶。
但白长森却不一样了。
他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何夫人的脸,已经达到不礼貌的程度。他的眼神里似乎装满了询问、失望、询问、失望,最后,他的眸子竟起了一层雾。
当他把目光落在她右脸上的一道粉色疤痕上时,他不知怎的感到一阵心痛。
这是一个对他来说全然陌生的女人,但他为什么总有种熟悉之感呢?
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五官,对他来说全是陌生的。他从没见过这个女人,可是为何总有种欲望想把她这层外壳撕下来,看看内里是不是另一个女人?
他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就像在看着一幅画,而忽略了画中人是否会不自在。
突然,白明枫又悄悄戳了戳他的手臂,用低得只有叔侄二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问:“二叔,你是怎么回事?你的眼睛都看直了!”
白长森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不觉脸红起来。
这脸红却没有逃过白明枫的眼睛,他不禁纳闷:“二叔向来对谁都很冷淡,从没见他注意过别的女人,今天不会是......”
没来得及细想,就听何夫人道:“白先生,多有打扰。”
白长森愣了一下,忙回道:“哪里的话,何夫人光临寒舍,我们全家都很欢迎。听说昨天您的外甥女救了明枫一命,为我们白家保存了唯一的子嗣,我们家感激不尽。小侄坚持在他的小别院招待三位,晚上还请道我兄嫂的正院去用餐,让兄嫂有机会当面致谢。”
白长森说得诚恳,何忧福了一礼,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
几人落座后,白长森道:“听闻何夫人就是布花商事的何老板?”
“正是。”
“布花商事短短几日就风靡京城,京中贵妇人趋之若鹜。在下实在佩服。”白长森继续道:“听说,布花商事的门槛都要被踩断了,白某正想有空去贵店参观一下。”
“白先生过奖了,小店不过是来京城做点小生意,想着养家糊口。京中布庄林立,其中白家布庄早已打下了深厚的根基,还请白家布庄多多提携。”何夫人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礼貌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