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福清后,丁毅没有急着走,首先自然是购物,然后想办法买船。
这个时代,福广这边的造船厂比较多,造的船质量也不错,要不然就要去朝鲜,但朝鲜那边不安全,船质量也不是很好。
他想在这边买船,可以运物资回去。
众人被分成几批,分别到福州城各处打探消息,购买物资。
首先是蚬木,这种能种机床的木,也能做船,在福州这边还是挺多的。
但这蚬木也挺贵,每立方米大概要三两银子,因为很沉,而且入水就沉,丁毅的船也装不了多少,只能买了二十立方米,大概可以做25-30部机床加水车(水车主要是中间轴承要用到)。
魏继业带人出去一天后才回来,必竟福州城和福清挺远的,还好他们船上带了马。
他打探到消息,福州这边有官办的造船厂,但造船最好的,在南安石井。
南安石井,是郑芝龙的大本营和基地,他在石井建有造船厂,营造军、商两用船,每年可造三艘,修几十艘。
三年后,规模更大,每年可造五艘。
官办船厂在这不卖船,也买不到好船,要买只能找郑芝龙。
福州其他私人的船厂,已然全部被郑芝龙吞并。
其实造船主要就是造船工匠,那些工匠全被郑芝龙找去了,其他船厂自然造不了船。
眼下丁毅不可能考虑造船的事,只想买船。
但买船要经过郑芝龙,而且他也想见郑芝龙。
郑芝龙平时不在福州,受招安后,更多时间在家乡南安石井,所以会福州泉州两边跑。
丁毅也不急,一面继续派人打探消息,一边安排人在福州购物(主要还是铁料,硝石,硫横,因为这边船多,流行用火炮火器,所以这边火药特别多。)找工匠。
顺便把自己从东江带来的人参,毛皮,生丝等在这里卖给外国人。
大明朝这时的丝,一是卖到日本,二是卖到南洋和更远的地方,才能赚大钱。
而在福州等沿海地方卖,要看运气,运气好,遇到个国外凯子,也能大赚一笔。
但大部份外商都很精明,不会轻易在商人手上买丝,必定会到产丝的地方去,用更低的价格来收购。
果然,丁毅自己在福清湾码头转了半天,先后问了四个外国商人,开价都是八十到一百两一百斤。
他在松江进价就五十两一百斤,才赚一倍,当然太少。
这些外国商人以南洋各国为主,他找准机会,伸手拉住一个翻译,塞了锭银子在那翻译手中。
翻译愣了下,他看看丁毅,丁毅气势不凡,身边还有精锐护卫,他向丁毅作了个眼色,很快找机会离开外商,来到丁毅身前。
“这位老板可有什么事?”翻译微笑道。
“在下先丁,先生贵姓。”丁毅客气道。
“小的姓房,福州人氏。”房耀道。
他算是专业翻译,年少时跟老板常跑南洋,学会南洋各国的语言,眼下在福州,泉州做翻充译生意,没有固定老板,做了几年名声在外,很多外商到了这边,会主动找上门,请他翻充译。
“我看好多番人都南洋来的,似乎西班牙,葡萄牙的很少见?”丁毅问道。
“现在这个时节,泉州比较多。”房耀笑道:“我们也是从泉州来的。”
此时泉州巷号称世界最大的贸易巷之一,自然比这里大,所以那边的船和商人会更多。
丁毅点点头,便问:“我请你当翻译,一天多少银子?”
房耀愣了下,小声道:“我答应了葛里亚先生,要陪他去松江的,真是不好意思。”
他这几年在泉州很出名,就是信守承诺,不轻易跳槽。
丁毅无奈,耸耸肩,便道:“你有没有好朋友干这行的,介绍一个,我过几天,要去泉州。”
房耀想了想,拿笔写了个地址和人名给丁毅,很快两人分别。
丁毅在福清这边呆了有四天,没办法,主要巷口距离福州城挺远的,来回运货需要时间。
因为船上原本有十万斤丝,他的船很快装满。
当初只听生丝赚钱,他一口气在松江买了十万斤,然后到了这里才发现,郑芝龙开始收旗银,很多商家在观望,他像个sb似的买了大量的生丝。
偏偏这里又卖不出高价,这下他急着把生丝卖掉,赶紧往泉州去。
如果泉州卖不出,就只能去日本,那就太远了,他今年肯定不会亲自去,马上后金第一次入关战役要打响。
到时要么让阮思青去日本,要么先回旅顺放着。
二十四日,丁毅的船队终于到了泉州巷。
泉州巷曾经是有名的大港,但因明朝禁海,对外贸易受到巨大限制,加上明成化年间,朝庭把市舶司迁移到福州,这边就慢慢不如福州巷了。
好在郑芝龙横空出世,他很看重泉州巷,加上泉州是他老家,经过几年经营,这边又变成福建第一大港。
到了这里丁毅等人更震惊了,这边港口巨大,停船更多,郑家的人每天收钱收到手软。
他们这种在福州巷被收过一波的就没事,但被警告,他们的旗帜不能去南洋,如果要去南洋,需加钱。
他们当然也不会去南洋,排队上岸后,马上兵分几路。
丁毅先去找房耀写的人,他的堂兄房辉。
房辉是泉州的教书先生,但也精通数国语言,年轻时跑过商,现在年纪大了,留在家乡教教族中的子弟,对外并不授课。
丁毅很快在泉州找到此人,此人大概有五十岁左右,听到丁毅来意,又是房耀介绍,也很爽快。
每天十两银子。
等丁毅骑着马带着房辉回到巷口,听到阮文燕一个好消息。
有个南洋商人,长的像明人(华裔),说着明国的话,要他们的生丝。
这人叫许功烈,祖辈就去了南洋,但还会说明语。
这次他从江南购了大量的丝绸,茶叶等物,准备回南洋。
然后到了泉州,这家伙把茶叶卖给一个葡萄牙人,船空了很多地方,又想购生丝,但又不想回头了,因为回头又要交笔过路费给郑芝龙,而且路程又远。
据他说,丝绸可能往更远的地方卖(大概是往欧州),生丝的话,他们南洋需要。
阮文燕开价五百两一百斤。
许功烈压价一百两。
见到丁毅,丁毅也急着卖货,当下便道:“我这船丝卖到日本,最少卖五百两一百斤。”
“大伙都是明人,海上做生意也辛苦,这样吧,大家各退一步,二百两一百斤。”
许功烈想了想,有点犹豫,这价格其实还有点利润,也比空船回去好,再去江南的话,白白浪费时间。
而且他船上有货,回去也怕出事。
但他还想再压压价。
丁毅又道:“生丝和丝绸不同,只有春秋两季,当季的生丝是最好的,保存时间越长,质量越差,江南这季的生丝都被我囤了,你没看其他商家都没货。”
许功烈笑笑,他心中当然知道,是因为郑芝龙开始收钱,很多商家在犹豫。
不过他也急着回去,而且这价钱是有利润空间:“就当交个朋友,成交。”
当下丁毅大喜,想把十万斤生丝一股脑全卖了。
阮文燕有点不舍,想卖去日本,能翻十倍。
但丁毅现在要空船装货,而且去日本的事,可以放缓,不急于一时。
于是这笔生丝交易,丁毅五十两左右进,二百两卖,赚了四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