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马蹄声响起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有人离开了包围圈。
“快追,别让那个姓江的跑了。”为首的人口音有些陌生,听着倒不像是后安国的人。
不过生命垂危之际,确实无人顾及这些。前方马蹄声越发急促,后方追赶的人也突破护卫军的阻挠,在步步逼近。
但令人想不到的,马车忽然翻了。佟月驾车技术并不熟练,一不小心,马车翻下周围的山坡,“砰”的一声巨响,然后消失在追杀的人面前。
“都这样了,咱们还追吗?”有人疑惑问道。
只听那领首之人粗声说道:“追,咱们下去。”
声响惊动了栖息的鸟儿,霎时间,这里乱作一麻。
“你说什么?”苏瑜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左相出事了?”
前来报信的,正是前去迎接江黎夏一行人的霍之恒。
他颤颤巍巍的跪下,心有余悸的回道:“臣在约定好的地方等了许久,都未见左相的人影,这才不放心去寻她,结果却发现,发现……”
“发现了什么,快说。”崔文修觉得自己要疯了,他自问和江黎夏应是没多少情分的,却不料自己在听到这一消息时,担忧程度远超自己想象。
“发现了陛下派给左相的那些人马,都已阵亡。”霍之恒咬着牙把话说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左相约莫着是活不成了。
没等苏瑜说话,崔文修就心慌不已的否定道:“这绝不可能。”
单不说别的,就苏瑜拨给江黎夏的那些私军,也足以保护她平安了,怎么会全部阵亡,简直是荒谬。
“陛下,他在胡说,微臣恳求,再派人寻左相。”崔文修上前跪地,却发现自己浑身都是抖的。
他与江黎夏,勉强算是青梅竹马,后来因为江家遇难,关系便疏远了很多。苏瑟掌权的时候,是江黎夏一遍又一遍的嘱咐他,让他劝说崔
相弃暗投明。
苏瑜最初,是相当震惊这一消息的,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了。
从淮州到京城,江黎夏走的必定是官道,沿途也有当地官员的保护。而对方能精准确定江黎夏的方位已是稀奇,还知道她身边有护卫军,不知道带了多少人马过去。
这种种迹象,只能说明,她的身边必然有内应,可那个人是谁呢?
“王夫,你去,你去左相出事的地方,再一一去寻寻。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苏瑜瞥了一眼梁幼清,心里五味杂陈。
眼下这些人里,她最怀疑的是梁幼清,可她分明没告诉过梁幼清,江黎夏的会什么时候归来。
再退一步讲,梁幼清甚至连面都未和江黎夏的见过,怎么可能心生歹念,要将她除之而后快呢?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旧怨在。
莫非,还有其他势力在她背后?或者说,在自己身边隐藏着。
这样一想,她登时浑身是汗。千防万防,就怕是家贼难防。
顾长安领了命,当即就要出去整顿手下军队,前去追寻江黎夏。
“陛下,微臣自请,和顾将军一起,去寻左相。”崔文修眼看着他要离去,再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
“朕知道你关心同僚,只是你身为右相,若是贸然离去,这朝中重担可怎么办?”苏瑜婉言拒绝了他的请求。
左相生死未卜,右相怎么能再去冒险。
“陛下,这些日子,臣见梁右史行事右章法,很是能干。所以微臣举荐她,暂替臣行这右相之责。”
崔文修抬眼看她,语气很是坚定。
苏瑜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何意,“行吧,既然是你举荐的人,朕自然相信。只是不知梁卿愿不愿意担起这担子。”
梁幼清心中一动,觉得这正是个好机会,佯装犹豫了半晌,这才开口应道:“既如此,那微臣便厚着脸皮,接下这责任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右相尽可去,这里有下官在,必不让陛下和您失望。”
“好,那这里就靠你了。”崔文修没多留恋,转身跟上顾长安的脚步,就匆匆离去。
苏瑜看着他慌乱的背影,叹了口气,“诸卿都散了吧。”
希望江黎夏,能够平安。
“都找了吗?”顾长安带领人马来到出事的地方后,就开始了大肆搜寻,可都一无所获。
疾风劲草疲惫的回道:“还没找到人,只发现了马车翻下山坡后的残骸。”
崔文修紧握双拳,几度要昏厥过去,“马车里没人,那必然是说明人还活着,还不快找。”
他急得大吼大叫起来,全然没有半点儿世家公子的从容淡定。
顾长安皱眉拽住了他,“你冷静点儿。对方没在马车坠落的地方找到她们,必定是知道这一点儿,才找了一回又一回。”
他指着周围凌乱的脚印,冷静分析道:“你看,这些脚印都是新的,说明在我们来之前,他们也找了不少次,只是尚未找到罢了。”
崔文修刚冷静安心一些,便听霍之恒这个中年男人,弱弱的回道:“王夫,这是微臣派属下搜寻的脚印。”
在他回京上报消息前,已经命人围绕这片密林山坡找了许多次,可都一无所获。
崔文修想骂人,他在这一刻只恨自己的无用。
“将军你看,这是什么。”疾风本来呆坐在一旁听他们争辩,却被草丛里一个闪光的东西吸引。他拾起一看,赫然是一支断了的箭矢。
这东西,他们太熟了。
顾长安接过箭矢,眉头却更加紧皱起来。
“这一定是对方用来围堵暗杀黎夏的箭羽。”崔文修心酸又无奈,“他们一定知道黎夏身边有护卫军,这才选择远攻。”
看顾长安一吭不吭,他更加着急了,“顾将军,你倒是说话呀。”
“这是北漠的武器。”顾长安心里闪过一个更加糟糕的念头。
这朝中,有人和外敌勾结。这次追杀,确实是提前布局安排好的。
其他人闻言,更是脸色一变。
“你确定吗?”霍之恒身为霍炀祁的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曾征战沙场,后来受了重伤,这才卸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