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上空。
一艘碧玉色的小舟凌空飞渡。
李牧立于舟前,饶有趣味的俯瞰着盛京城。
京城的秋日最是耐看。
此时初阳高升,光芒洒散,恰如一朵烂漫绽放的金色花骨朵儿在天际绽放,熠熠生辉,无数金色的花瓣随风飘零。
远处。
落凤山脉与漓江相接,耀眼光芒的照射下,淡淡薄雾缭绕,水光盈盈。山林里飞鸟鸣叫,野鸭渡萍,砍柴樵夫进京赶集。
自上而下,由远及近,皆是这般空灵。
城中。
朝阳浸润,微风吹拂,街柳庭花,户阁楼椅,青瓦砖墙,随处可见。
琳琳总总,让人目不暇接,感慨万千。
站在舟前。
李牧自下俯视。
映入眼帘的便是宽阔比值,直通皇城的宣仁大道。除却宣仁大道。还有玄武大道,天行大道,以及通往凤凰台的凤凰大道……
再往细看。
又有若干小道,从横密布贯通京城内外。街道两边商铺云集,行人熙熙攘攘,来来往往,一眼看去,竟有种纷乱繁杂的错觉……
小巷中。
李牧和小林子换上随身携带的衣物。
一青一白两套锦服,袖口领口处还有几处精致的刺绣,上绣轩衣阁云云。李牧选了青色那件穿在身上,很舒适。
这两件衣服都是小林子早些年穿过,略微有些不合身。当初林家破灭,小林子含恨入宫,这两件衣服,是他为数不多的记挂。
两人换好衣服。
略微整理片刻,便融入人流,四处乱逛起来。
听路人说,今日正是逢集,凤鸣街的广成寺有庙会举办,两人兴冲冲前往。
走入凤鸣街。
街上人声鼎沸,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各种各样的摊位吆喝叫卖,城中妇孺少年,读书的先生,待嫁怀春的少女,不一而足,都满怀兴致的四处游玩着。
竹木摊位后面。
一位满面风霜的小老头笑容满面:“两位公子,我看您二位头顶的木簪有些破旧,正好我这里有上好的玉簪,要是喜欢,不妨瞧瞧。”
李牧看了眼老头。
来到摊前,拿起玉簪细看。
玉簪是白青色的,沉甸甸,上面雕琢精细,模样极为漂亮。
他一时有些心动。
小林子和他头顶的木簪,是宫中老桃树上的枝丫打磨的,颇为寒酸。如今穿着锦服,再戴这玩意,却是不合时宜。
要是在醉仙楼中被人瞧见,还以为自己逛不起青楼呢!
笑话!
小林子也有些心动:“多少钱?”
小老头眼光晦暗,不露痕迹的上下打量着两人,尤其是看到两人身上的锦服时,更是兴奋的露出大黄牙,他摊开遍布沟壑的手,比划出三根手指。
小林子点点头。
他家学渊源,一眼看出来,这玉簪是用极为似玉的石头雕刻成的。
价格自然要比木簪贵些,五钱银子还算良心。
“五钱银子?这价格还蛮公道的,我们要两个,包起来吧!”他拿出钱袋,从里面排出一两碎银,扔了过去。
老头手忙脚乱接过,眼珠一转,跑出摊子拦住李牧二人,皮笑肉不笑道:“两位公子,这点银子可不够买,我的玉簪是五城兵马司黄队率他老丈人亲自雕刻的,也算的上是大师手艺,二位再付四两银子即可。”
“五两银子?”
小林子吃惊的看着对方。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要知道。
他在宫中当值,也才十两月俸。
难不成十两银子才能买几个破石头簪子?
这老家伙真是好不要脸。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硬生生要当街抢劫?
简直岂有此理……
李牧抱着膀子阴阳怪气:”老人家,您大清早出门,怕是没睡醒吧,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免得一不小心扭着腰,晚年不详。“
面对两个毛孩子,老头怡然不惧。
他洋洋得意,指了指头顶:“年轻人,我给你们的可是玉簪。我刚刚说的够清楚了,这可是黄队率老丈人雕刻的簪子,你们两个毛头小子,不知道是偷了谁家的衣服在这里装阔,还是早早回头是岸,不要不识抬举。”
早在先前。
他已经摸准了这两小子的底细,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两毛孩子应该是偷了大户人家的衣服,故意穿出来显摆。
这种情况他老熟于心。
不然。
怎么他们头上的簪子,怎么会如此破旧……
李牧冷笑一声,望着老头苍老的面容,手中的老茧,却也不想计较,他招呼小林子一声,两人扭头便往前面走去。
见状。
老头心头一急。
他匆忙拦在两人面前,一把拽住小林子的衣袖。
当街大声撒泼:
“你们不能走,快点把簪子钱给我,不然就把你们的衣服给我,我去典当。我的邻居可是诏狱的牢头,不给钱,当心我拉你们去吃官司,”
随着老头耍无赖的声音传出。
周围的商贩,行人纷纷驻足,竹楼上吃饭喝茶,闲聊的客人们也都隔窗观望起来。
眼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老头急得满头大汗,手上不知觉用力大些,只听刺啦一声,小林子白色的秀袍顿时被撕裂开来,一只白净的胳膊裸露在太阳底下。
小林子脸色一红,慌忙将胳膊藏在咯吱窝下。
然后,先是不知所措的看向四周观望的人群。一股怒气突然涌上心头,想也没想,抬手一拳打在老头面目可憎的脸上。
虽然他下意识收手了。
可武者的力量本就不是普通人能比拟的。
老头顿时被揍得满面开花,鼻血四溅,踉踉跄跄往前窜出几步,便一头栽倒在对面的竹铺货柜上,货柜上的竹笼,竹蚂蚱散落一地。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条池鱼,正是一个怯生生的小丫头。
小丫头望着自己辛苦编织的竹筐,竹蚂蚱,竹笼散落一地,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
她瘪着嘴小步跑到路中间,一个个拾捡起来。
李牧白了眼倒地装死的老头,有心踢他两脚。
不过,想想便作罢了。
这种东西,就跟那阴沟里的虫子一样,沾染不得。
怪恶心的!
他走到女孩身边,正要帮忙时。
远处街角忽然传来熙熙攘攘,嘈杂的声音。他抬眼望去,只见四头气势汹汹的火麟驹拉着一辆马车朝自己冲来,马车雕梁画栋,顶覆华盖。
他连忙抱起小女孩,同小林子三人躲在边上。
至于地上的竹货,却是没时间收拾。
火麟驹马车疾驰而来,车上的车夫面无表情,丝毫没有丁点要减速的意思,反倒是手中马鞭高挥,狠狠的抽打在马屁股上。
“驾·~驾驾。”
眼瞅着就要从竹筐,竹蚂蚱上碾过。
看到这一幕,李牧眉头微皱,心中略微有些不喜。
他倒也没想着要如何,
区区几件竹货,犯不着把自己暴露在人群眼皮子底下。
这时。
马车上的帘子忽然被大风吹开,
一位道士模样的男子朝外面看来,青年道士面容俊俏,眉心点颗朱砂,浓眉竖立,一双三角眼格外引人瞩目。
他轻飘飘看了眼站在路边的小丫头,眼神尤为冷漠。
有种漠视一切的高傲。
好似世间万物皆为蝼蚁。
火麟马车极快,一闪即逝,便消失不见,
虽只是惊鸿一瞥。
但李牧还是看清了男子的相貌。
望着远去的马车,满地的狼藉。
他眼睛微眯:“呵呵,牛鼻子道士……”
“可真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