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章彦成心里是不相信的,但又不愿拆穿知秋的谎言,甚至想说服自己,就当这是真的吧!
就当瑾娴对他还有一丝关怀,唯有这样想,他这心里才能稍微好受些。
洗漱过后,他便该歇了,因着伤在后背,他不能平躺,只能侧躺或是趴着睡,起初他还能左侧右侧,可当他睡着之后,他便会无意识的翻身,一平躺,他又会被剧痛惊醒,如此反复,惹得他一整夜都睡得不安稳,时常醒来。
瑾娴觉浅,他那边稍有动静,她也会被惊醒。
受了那么重的伤,肯定是难捱的,然而瑾娴并不愿出言关心,他若不强行出城,她还能自在飞翔,他也不必被罚,说到底,这是他自找麻烦,怎能怪她?
她对他仍有怨念,也就做不到主动关怀,甚至连普通人的询问都懒得。
被冷落的章彦成心愈凉,越发认定瑾娴对他从未付出过真心,一个小丫鬟都懂得关心他,劝他少喝酒,瑾娴被他宠爱了那么久,如今看他受伤,她竟无动于衷,当真令人心寒!
章彦成越想越生气,原本还怕吵到她,现在他也不怕了,直接扬声唤道:
“倒茶!”
当是时,瑾娴已然被他的动静吵醒,他出声下令时,她也听得一清二楚,但她并未回应,假装自己仍在睡梦中。
方才她翻身了,章彦成是知道的,饶是隔着屏风,只要凝神细听,他便能听到她的呼吸声,他猜得出来,她早就醒了,遂再次下令,
“方瑾娴!给本王倒茶!”
他喊这么大声,她已经没办法伪装听不到,无奈之下,瑾娴只得起身,倒了杯热茶,而后绕过屏风,给他送过去。
茶已送到帐边,他却不动身,再次下令,“扶本王起来。”
他还真是得寸进尺!瑾娴不悦蹙眉,“王爷只是伤了背,又不是伤了胯骨轴子,自个儿就能起来,何至于让我来扶?”
她越是不乐意,他越是要折腾她,“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让你做什么,你便得照做,无可置疑。”
那她倒是想问一句,“若我不遵令,王爷会否给我放妾书,将我赶出王府?”
她居然还想要放妾书?只这三个字,便彻底激怒了章彦成!
“让本王放你走?想都别想!绝无可能!”
不惩罚?瑾娴只觉好没意思,“既然违令没有任何处罚,那我为何要听你的?”
她最在乎的是什么,章彦成比谁都清楚,“你若不听话,本王便不许你再见景儿!”
提及孩子,瑾娴当即紧张起来,“景儿是我的孩子,王爷凭什么不许我见他?”
凭什么?凭他是这个王府的主人!“你莫忘了,你只是本王的侍妾,并无资格抚养孩子,只需本王一句话,景儿便有可能被正妃或侧妃抚养,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别惹本王动怒,本王若是不高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句话,瑾娴是信的,她不会因为曾经短暂的甜蜜相处过,就忘了章彦成是怎样一个冷漠自我的人。
只要他不高兴,谁都别想好过!
所以瑾娴不能违逆他,不能拿孩子冒险,一旦孩子被送出去,想再要回来可就难了。
为了能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养,瑾娴只能服从他的命令,近前去扶他。
事实上她根本没使什么力,只是搭了把手而已,他就自个儿坐起来了。
很明显,他不是坐不起来,纯粹就是想给她找麻烦,故意使唤她,看她忙得团团转,他心里才痛快。
侍妾算什么?不过是有人侍奉的大丫鬟而已,归根结底,她还是得伺候王爷,他让她做什么,她都得听从。
想通之后,瑾娴不再反抗,扶他坐起后,又将茶盏端至他手中。
喝了两口茶,章彦成又说自个儿饿了,瑾娴眉心微蹙,终是没说什么,又扶他行至桌边。
章彦成随手拿了块如意糕,慢条斯理的吃着,瑾娴坐在一旁的榻上等着,困乏的她眼睛酸涩,不自觉的打起了哈欠,可他却吃得很慢,吃一块不够,又拿起一块,瑾娴见状,轻啧了一声,暗叹自个儿还得继续等下去。
瞥她一眼,章彦成明知故问,“怎的?你有意见?”
“奴婢不敢。”
她居然自称奴婢?这样的自嘲令章彦成很不满,“本王何时当你是婢女?”
“现下王爷不就是拿我当婢女使唤吗?”
这也算使唤?“谁说只有婢女才能做这些?夫妻之间就不该关怀照应?”
她与章彦成算哪门子的夫妻?“王爷慎言,我不过是你的妾室而已,妾室的身份本就尴尬,是其他婢女的半个主子,又是王爷的半个婢女。”
从前他对瑾娴异常宠爱,从来不舍得让她为他做什么,也从未将她当做婢女看待,今日不过是让她倒个茶,扶一把,她便认为他看轻了她。
章彦成想解释来着,想想还是算了吧!解释这些有什么用呢?他不想再去申明自己对她有多特殊,反正她只会记得阮玉舒的仇,根本不会记得他对她的那些偏爱。
她若认为他在故意为难她,那便算是吧!他本来就是故意的,故意拿权势命令她靠近他,他若不用王爷的身份下令,她根本不可能主动靠近他,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跟他说。
唯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她靠近一些。
苦等了两个月,他才终于将人给找回来,将她严严实实的禁锢在身边。他早就告诫自己,不要再像从前那般宠着她,不要再纵容她,可他还是受不了她的冷漠,所以才会跟她过不去,故意折腾她。
事实上,他只是在折磨自己而已。
他的心思百转,瑾娴不会去细思,在她眼中,感情是充满变数的,没有唯一,也没有永恒。她不会去奢求真心,也不会去琢磨一个男人的心思,唯有自己,才是最值得被善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