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彦成知道自己应该以身作则,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实在做不到老老实实的都城里等着天亮。万一这一夜,瑾娴突然离开,他又该往哪儿找?
“儿臣一时情急,生怕瑾娴出意外,才会贸然行事,请父皇见谅。”
“儿女私情不是军情,休要拿此做借口!凡事有一便有二,若往后旁人都来学你,先斩后奏,擅闯城门,朕何以立规矩?何以震慑臣民?”
章彦成已然解释,怎奈皇上并不打算轻易揭过此事,眼看着皇上不为所动,他也就不再求情,照章办事,
“儿臣知错,儿臣甘愿受罚。”
尧帝冷哼道:“罚这个字,可不是说说而已,朕可不会因为你是朕的儿子就网开一面。你可知,擅闯城门的后果是什么?”
章彦成如实答道:“降职罚俸,受鞭刑。”
此次的事,章彦成情非得已,尧帝却认为非同小可,必须严惩,否则旁人皆会效仿,往后这城门便更难管理,他不能因为荣王是他的儿子就心软,当一视同仁,方能震慑臣民,
“荣王不顾大尧律法,擅闯城门,其罪难恕!传朕旨意,即日起,荣王不再协理户部,另罚俸两年,受十鞭。”
户部是六部之中的命脉,章彦成一直在打理户部,而今皇上居然收回了他的职权,这对章彦成而言,无疑是最大的打击!
然而他的确闯了城门,皇帝不顾父子之情,坚持秉公处理,他无话可说,只能拱手领旨。
“儿臣领罚。”
皇帝下令实施鞭刑,宫人必须照做,跪在殿外的是荣王,他们不敢下狠手,可皇帝就在殿内,他们又不能违抗皇令,这鞭刑实施起来,当真是难啊!
小太监吓得发抖,不敢下手,此事只能交由年长的太监来办。
他们行刑的次数多,对于甩鞭子极有经验。
一鞭不打,皇上那边没法儿过关,但若十鞭子都结结实实的打下去,得罪了荣王,万一荣王登基,往后他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于是张公公下手时用了巧劲儿,前几鞭是真打,打破了荣王后背的衣衫,伤到了皮肉,疼得章彦成瞬时冒冷汗。
他为了瑾娴,不惜无视律法,擅闯城门,只为尽快找到她,可是瑾娴根本不会感念他的这份心意,只会认为他阻了她的路,恨他怨他。
如今他因她而受刑,她大约也不会心疼,只会认为他活该吧!
皮开肉绽之苦撕心裂肺,他咬牙强忍着,哪怕瑾娴恨他,他也认了!只要能找到她,把她禁锢在身边,受鞭刑又算得了什么?
幸得张公公手下留情,后面的几鞭子,听起来响亮,实则并未用太大的劲儿。
饶是如此,那三鞭所流的血已经染红了他后背的衣襟。
尧帝只是要借此警示世人,鞭子打过即可,至于他们是否手下留情,尧帝并未刻意去探究。
罚打完鞭子之后,尧帝便让他回府去,思过七日。
章彦成强忍着伤口的痛楚,还得叩谢皇恩,而后艰难起身,往宫门外走去。
伤口上的血粘在衣襟上,每走一步都会牵动伤口,痛得他颈间青筋暴起,唇色泛白,咬牙强忍着。
且说那会子章彦成才离府,瑾娴便沐浴更衣去了。
琅华院的摆设一如从前,和她走时一模一样,那时关于此处的记忆皆是美好,她是真心实意对待章彦成,并未想过要离开,而今经历了一场闹剧,再度归来,心情大有不同。
知秋伺候瑾姨娘洗漱,现下无外人,她才敢问几句,“主儿,您离开都城之后去了何处?”
虽说瑾娴对知秋十分信任,但有些事,她还是不知道为好,知道得越多,对她越不利。
思及此,瑾娴略过了她遇见章彦安一事,也没提自己遇见了舅舅,只道自己在路上遇到大雪,摔下山坡,被桃溪村的人给救了。
在桃溪村遇到雯玉一事,她也没提,这种秘事,还是少一个人知道为好。
听着瑾姨娘的讲述,知秋后怕不已,“还好主儿您吉人自有天相,遇到了贵人搭救,否则这大雪天,您在野外可怎么熬啊!主儿,恕奴婢说句不当说的话,即使您再生王爷的气,也不该拿自己的命冒险,不该在大冬天里独自行路,真的太危险了!”
倚在木桶边的瑾娴抬指轻撩着水面上的花瓣,苦涩一笑,“我在这荣王府,就安全了吗?”
知秋当然明白瑾姨娘是在说阮姨娘的事,“此处虽有危险,但终归是可控的,王爷已经把她赶回娘家去了,有阮夫人管教,料想她不敢再做坏事。”
众人皆以为,只要荣王赶走阮玉舒,所有的矛盾都将迎刃而解,可她们都不明白,瑾娴心里在意的究竟是什么。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瑾娴关心的是知秋的状况,“我走得突然没有跟你说一声,荣王可有迁怒于你?你可有受罚?”
知秋抹泪道:“王爷得知您失踪,的确很生气,罚奴婢跪在外头,还是小右子帮奴婢求情,说您最疼奴婢,若是您回来,知道奴婢被处罚,肯定会生气的。王爷顾忌到您,这才没再继续罚奴婢。
您突然离开,王爷他大发雷霆,可他还是顾忌您的处境,没有对外说您逃走,只说将您送别院养病去了,还把奴婢也先送出府去,他怕外人说三道四,怕您回来的时候会被议论。主儿,其实王爷还是很在乎您的,他做的所有事都在为您考量,哪怕您抛弃了他,他还是忍不住为您着想。”
这话听起来似乎很感人,但瑾娴很了解章彦成,晓得他这么做的真实目的,“他哪里是为我着想,无非是在乎自己的颜面,不想被人嘲笑而已。他最擅长伪装深情,你不要被他的表象给骗了。”
知秋是旁观者,她比局内人更能看得清局势,主子与王爷之间误会重重,很多事,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