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沈长临说话,展鸿远先一步反问道:“阮长老,你常年闭关修炼,这次是?”
“刚才是我不曾护住他,凡人界时,也是我没有斩草除根,才留下长生宫这个祸害。”
阮清安低声说着,言语间泛着冷意。
展鸿远皱眉,他原本的确想把沈长临和阮清安凑到一起的,但现在沈长临废了,对于阮清安的安排,展鸿远心中自有打算。
可不等他再开口,阮清安已看向沈长临。
“可要拜师?”
“……”
沈长临有些愣神,整个人僵在原地。
直到他看见阮清安拧起眉时,沈长临才马上反应过来,她向来不爱说话,现在能主动发话已经是不容易了——而他,更舍不得拒绝。
沈长临连忙道:“我要拜师!”
还想说话的展鸿远一时哑然,毕竟先前那话也是他亲口说出去的,不可能反悔。
展鸿远一顿:“那你便入燕来峰吧。”
闻言,沈长临拱手行礼:“谢宗主。”
而这时候,阮清安也收起长刀,站起身:“既然如此,我便先带他回燕来峰了。”
展鸿远微微颔首,下一刻时阮清安纤细高挑的身影已经飘然而至,轻身落到沈长临的面前,不等沈长临说话,她素手一伸——直接抓起他的衣领,撕开虚空,一步踏入。
被如同拎小鸡似的沈长临:……
之前经常被拎的阮清安:报仇了,好耶!
而当两人的身影消失以后,浮空岛上则是继续各项事宜,展鸿远似乎有些头疼般,挥了挥手:“继续吧,不必管他们。”
很快,长老们继续挑选各峰弟子。
但是不论后面发生了什么,造成的声势却远不如之前的沈长临,在入宗测试落幕之后,今天的事情迅速席卷了整个万道门。
毕竟浮空岛突然爆发的战斗余波,哪怕是没有在浮空岛的万道门弟子,都能察觉到。
而沈长临的事情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但——毕竟陨落的天才不算天才,失去天赋的天才,更不值得人谈论,真正让整个万道门都为之震动的,是阮清安收弟子的事情!
但不论万道门内是怎么样的态度,都与已经来到燕来峰的二人无关了。
燕来峰之外,被原主布下了重重禁制,一旦开始闭关修炼,基本就是不问世事,除了宗主展鸿远可以找到她,原主常年不离燕来峰。
因此整个燕来峰的封闭性实在是相当好。
当破开虚空后,阮清安一步踏出,拎着沈长临回到了燕来峰,随手把少年放在了地上。
“这里就是阮长老您的燕来峰吗?”
沈长临下意识抬眼向四周看去。
漫山遍野都是山林,在其中更是有大片的桃花林,烂漫的颜色弥漫了整个山头,似乎能晕染到天际般,随着一阵风过,便垂落阵阵落花如雨——正所谓,燕来,春归,花百里。
在山头上,坐落着白玉打造的洞府,显然是阮清安闭关修炼的地方,道韵和刀意弥漫。
洞府很大,也能划一部分给沈长临。
阮清安稍一颔首:“你便住在这吧。”
沈长临下意识向洞府看去,这时候却突然听到了身后来自阮清安的声音,依旧清冷,且不带什么情绪——不管他天赋是否被毁,她的态度基本都没有任何变化,反倒让人安心了。
“沈长临。”
“在。”
他转过身,站在阮清安的身前。
女子比少年高出半个头,此刻正垂眸看着他,铅灰色的眼眸不起丝毫的波澜,却又真真切切地看着他,把他映在那双眼眸之中。
从见面之初到现在,她便如高悬在天边的朗月般永垂不落,清冷而矜贵,是他伸手都触不可及的皎月,好似连目光,于她都是亵渎。
可偏偏她身后烂漫的灼灼桃花,却又带着无边的艳色,不知迷了谁的眼,乱了谁的心。
阮清安启唇:“既如此,便拜师吧。”
闻言,沈长临深吸一口气——他撩起衣袍的一角后双膝跪地,身姿笔挺,自成风骨,可此刻却仰起头,仰望着女子,眼带孺慕。
在晦涩的情绪之下,压着说不清的欲色。
他轻声而郑重地开口,一字一顿,每一个字吐露之时,都仿佛有天地在回应着。
“饮水思源,缘木思本。”
“今受师恩得以入道,以求长生,自保,求得吾心所愿之力,此生当不负。”
“请师尊,受弟子一拜——”
少年笔挺的脊梁寸寸弯折,他用的是最郑重的叩首礼,态度虔诚坚定,而此刻女子负手而立,垂眸看着他,终于——
她手中灵力微涌,将其扶起。
“我没有过多的规矩,沈长临,但入我门下,只有一点——若欺师灭祖,我会亲自清理门户,无论碧落黄泉,也会让你神形俱灭!”
“……长临知晓。”
沈长临一顿,轻声回答。
这时,阮清安才让他站起身,纤细的指尖在沈长临的眉心一点:“《太上忘情录》是我的功法,修的是无情道,你可一看。”
“你若不愿入无情道,也可学万道门的镇宗功法《万道归一诀》,此法诀也是最顶尖的功法,足以升至大乘期,难以匹敌。”
“我平日会在洞府修炼,教导弟子一事,我并不擅长,若有不会的,可记录在传讯玉符之上,在看到时,我会为你解答,其余时刻若无要紧事,无需来打扰我。”
阮清安一顿:“天生道体受损一事,我会替你留意,但万不可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此,修行乃是以自身为根基,更不可懈怠。”
沈长临拱手:“长临谨遵师命。”
见状,阮清安这才稍一颔首:“我还有事需处理,你可先尝试引气入体,若不得其法,待我回燕来峰后,再行教导你步入练气期。”
沈长临点了点头,感受了一下阮清安刚才直接传到识海中的修炼法诀。
而做好吩咐后,眼前的那人再次消失。
看见阮清安消失不见后,沈长临都不由得苦笑摇头:“我这师尊,真是神秘莫测。”
许是因为刚刚拜师,有太多事情要嘱咐,阮清安才多说了些,沈长临本以为依照她的性子,恐怕把自己带回来后,就会直接放养。
不过——现在还不赖。
少年下意识摸了摸刚才她点过的眉心,唇边笑容不减:“接下来就努力吧,不管如何,也不能让她失望了才是……”
若没猜错,引气入体就是阮清安的考验。
原本混乱的思绪也逐渐平复,像是在迷雾中找到了航线般,让沈长临的心一点点平静下来,唯独那皎月般的人影清晰了几分。
他想——他的确不该遇到她的,明月虽不如烈阳强势,却无声无息地弥漫深沉的夜。
晃眼间时,就已经念念不忘。
像是一切中冥冥自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