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当沈长临再次醒来的时候,阮清安并没有在客房里,而这时他翻身而起,盘腿坐在床上,面色有几分的凝重。
“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长临低声呢喃着,他本能地觉得自己的脑海中,似乎是多了个东西般。
特别是昨晚,在阮清安赶到之前,那个名叫韩昌的中年男子似乎是想隔空杀了他,沈长临那一瞬觉得头痛欲裂,仿佛会在韩昌那一眼下,甚至直接被当场格杀!
但不知道为什么,沈长临发现自己没死,好似有什么护住了他的脑海,并没有出事。
在尝试着思索回忆之时——
沈长临好似坠入了一片汪洋的大海般,而在海面之上,是一团黑色的,丝线般的雾气。
这就是他的识海。
沈长临有一种本能的明悟,这是神魂在脑海中蕴养的地方,是修士的根基所在,若是要夺舍,需要占据的也是这里。
但他的识海中心,却被神秘的黑雾占据。
沈长临下意识想要探寻,可是下一刻,黑雾瞬间弥漫,只是眨眼间就充斥整片识海!
“啊——”
剧烈的疼痛骤然袭来!
沈长临控制不住地惊呼一声,整个人蜷缩在床铺上疼得全身发抖,脸色更是近乎煞白。
在疼痛之后,沈长临的意识如坠大海。
当他再次回过神时,已经从黑暗中挣脱出来,眼前忽然出现一片血腥之色,仿佛尸山血海般,竟连之前村落的惨状,都比不上分毫!
“沈长临,别再逃了。”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他下意识看去,却发现从铺天盖地的血腥中走来的,竟是单手持刀的阮清安,在她的脚下是遍地残肢尸骸,而她身上弥漫着丝丝的黑气。
“阮清安”的面容冷漠,那是几乎不带半点人味儿的漠然,看着满地残骸都满不在乎。
沈长临几乎说不出话,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阮清安”的身形一闪,猛地袭来,沈长临本能地想躲避,却发现附身的这具身体早已经是千疮百孔,满是刀痕。
只是一瞬间的停顿,心口便是骤然一痛!
和他贴得极近的女子面容冰冷,眼神之中却满是狠戾和疯狂:“天生道体炼制的人丹,绝对能让我的天资更进一步,有望突破。”
“所以,便请你去黄泉路走一遭吧!”
幽蓝长刀被“阮清安”握在手中,穿心而过,沈长临疼得眼前一片模糊,生命力一点点流逝,他却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为什么?
阮长老她……为什么要杀我?
生命力彻底流逝消失,这是沈长临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滋味,而在神魂完全消散前——
一道声音响起,竟是和他有几分相似。
“她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必须消失,记住了,不要相信阮清安,她未来会杀了你。”
沈长临猛地睁开眼,整个人大汗淋漓,他分明还躺在床上,却好似死了一次般痛苦,或许他真的死了一次,在被拉入那个幻境时!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半晌后才坐起身。
“不要信任她,她会杀了我?”
沈长临呢喃着刚才听到的话,眼眸中一片冰冷,突然他嗤笑一声:“真是笑话。”
忽然昏迷,再到现在。
沈长临知道,自己的身上肯定有秘密,但他也并不全然相信阮清安,不会把这种隐秘的事情也说出去,难保不会出事,但——
不管如何,阮清安是他的救命恩人,是引他入道之人,脑海中的那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差点在幻境里把他给弄死了!
沈长临冷着脸,面色不虞,开口吐出几个字:“什么玩意儿,真是有病!”
脑海中的黑色雾气:……
确认了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后,沈长临这才坐起身,好在刚才只是幻境,身体上并没有什么异样,也没有受伤,他才松了一口气。
久久没有看到阮清安的身影,虽说昨天的那些人已经被打退,但沈长临还是谨慎为上。
因此稍作洗漱以后,便离开了客房。
下楼时,正好看到了小二在打扫桌子,沈长临见状,便顺口问了句。
“小二,你有看到昨天的那位姑娘吗?”
“您是说那位客官吗?”
小二听到后,下意识指向一个方向。
闻言,沈长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便见客栈外,阮清安正站在街边,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娥眉一拧,脸色有几分凝重。
回想起脑海中那道莫名其妙的话。
沈长临这才明白,看样子这位阮长老哪怕没在他的面前,也能掌握他的情况。
压下心头多余的想法,沈长临上前。
抛去内心的诸多算计外,少年看上去颇为纯良,眼神澄澈,孺慕地喊道:“阮长老。”
“你来了。”
阮清安没有意外,只是微微颔首。
而沈长临来到她的身边,想起阮清安昨晚就一直在看糖葫芦,忍不住问:“阮长老,难道您喜欢吃糖葫芦?”
“不是。”
阮清安摇头,举起糖葫芦看了看。
知道她不爱说话,除了必要的解释,以及他主动询问时,阮清安才会开口几句。
见红红的山楂包裹在糖衣里,亮晶晶的。
沈长临反问:“因为好看。”
身旁的女子还是不说话,只是点头,嫣红的唇瓣微启,咬了口顶端的糖葫芦,下一刻眉头拧得更紧了:“酸。”
“阮长老,这是山楂,当然不是甜的。”
“小贩说这是甜的。”
沈长临闻言,忍不住轻笑,看她拧着眉,似乎有些不解的样子,没想到——昨晚一刀一个长老的她,披着冷漠的皮,现在却显得有点呆呆的,看上去的确像仙子,不食人间烟火。
听到沈长临的笑,阮清安瞥了他一眼。
下一刻,她的态度陡然高傲了起来,铅灰色的眼不带一丝感情,气势凛冽:“本座修炼千载,早已辟谷,况且凡间食物有杂质堆积,吾等修道之人,不可贪图口腹之欲!”
看着她那一身凛冽的气势,清冷矜贵。
只是——沈长临的视线落到了她唇角的糖渣上,立马就打破了她仙人般的高傲冷漠。
沈长临强压下唇边的笑。
少年一副惶恐的样子,乖巧地说:“是,阮长老教训得是,我定当谨记。”
见状,阮清安这才满意地颔首。
看她继续低头和山楂做斗争以后,沈长临才不由得失笑摇头,也不知道谁的年龄更小。
他下意识想起之前在脑海中看到的画面。
应当不是真的,这位……实在是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