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隐秘的欢喜得到了扭曲的满足感。
哪怕此刻，娇小的少女看过来的眼神是带着一丝冰冷的，失望的，可是拾壹依旧心满意足地笑了，就连墨绿色的眼都眯了起来。
——只要她的眼里有他，就足够了。
拾壹一顿，小心翼翼地张开了他的机械手臂：“你生气了吗，清安？”
“只要你抱抱我，清安，我可以——”
不等拾壹把话说完，阮清安迅速上前，刀芒一闪而过，她又是一刀鞘抽到了拾壹手上，仿真皮肤上都露出了明显的红痕。
他微愣，伸出的手都僵住了一瞬，这才慢慢地缩了回去：“嗯，你生气了。”
“闹够了吗，拾壹。”
阮清安抿着唇，冷下声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是你、我、周子期的事情，别牵连其他人进来，第三人类基地是无辜的。”
“拾壹，我没有那么好，这些无辜的人不值得为了我这点破事付出生命的代价！”
察觉到了阮清安生气的原因，拾壹却收敛了笑容，一字一顿地反问：“可是……他们和我有关系吗，这个世界的人哪怕死光了，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影响。”
“可他们却总是要吸引你的注意，你好像永远都看不到我，分明我们才拥有过往。”
拾壹语序混乱地说着。
阮清安却听了个真切，她闭了闭眼：“拾壹，你既然拥有过去的记忆。”
“那你应该是知道我，我不是个好人，所以我不妄想着拯救世界，但我也不任性，因为自己的这点破事，牵连所有无辜的人。”
低声说着时，阮清安握紧了刀柄：“你想杀我，可以，但若是再闹下去——”
“我只能亲手杀了你。”
对上阮清安那双铅灰色的眼，拾壹一时间沉默了：“你杀了我，你会和周子期在一起，你也会离开，会再一次离开我……”
“清安，你永远是牵绊我的理由。”
拾壹苦笑一声，非人的机械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属于人类的，最苦涩的情绪。
遮天蔽日的藤蔓根系全部收拢回来，身形颀长的他站在研究所高处顶层的边缘，他的仿真皮肤上都是细细密密的伤口，分明是可以很轻易处理的伤，但拾壹却无心理会。
他向后仰倒，坠下高楼，坠入层层叠叠的藤蔓中，被包裹在其中，仿佛陷入了休眠。
……
没有了拾壹的操控后，失去病毒源头的力量加持，剩下的丧尸溃不成军，也失去了无穷无尽的丧尸潮补充数量，很快就被周子期指挥着剩下的异能者处理干净。
被损坏的基地陆续开始了重建，运输离开避难的普通人，也逐渐回到了第三人类基地，立刻投入了基地的重建之中。
不过这一部分的事情，周子期已经甩给了可怜的异能者小队队长，美名其曰“锻炼”。
反倒是阮清安，跟着一起去搞基建了，毕竟这如同乌龙般的丧尸潮袭击，多少是和她有些关系的，也是她不能推辞的责任。
而与此同时，研究所的地下研究室内。
周子期站在收容室的观察窗前，平静地看着里面的场景，沉声道：“拾壹。”
“……”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
虽说是观察窗，但此刻玻璃上已经爬满了变异植物，枝叶交错着，让人看不清收容室内部的情况，就连人声和呼吸声都消失不见。
若非观察窗角落的根系正在缓慢地移动，周子期甚至会以为，里面的拾壹已经死了。
在拾壹坠下高楼后，就被余下的变异植物核心保护了起来，似乎是陷入了休眠状态，其余的根系似乎将养分全部提供给了核心，都变得枯萎了，只剩下了被包裹的巨大球体。
因为没有攻击性，也不好处理，周子期就派人搬到了自己的研究所收容室内。
没想到只是短短的时间内，整个收容室就已经变成了变异植物的天地，每一处洁白的墙壁上都爬满了植物，美得像是神秘的森林。
见收容室内的拾壹不说话，周子期嗤笑：“我们之间的事，不想解决了？”
“……你想说什么。”
终于，变异植物拨开，拾壹从幽绿森林的渗出走了出来，身上的伤全部被治疗好了。
周子期轻笑着，修长的指间转着手术刀。
而拾壹的脚边，细小的藤蔓如蛇般缠绕。
两个面容相似的男人隔着观察窗对峙，如同照镜子般，周子期先一步道：“我们都找到了杀死对方的办法，是吧。”
“很显然，我想杀了你，你想杀了我。”
“小阮心软得很，这件事只涉及我们两个人，若是牵连他人，她会生气的。”
闻言，拾壹垂下眼：“所以？”
周子期的唇边咧开疯狂的笑：“所以啊，来一决死战吧，不要再搞那些东西了，要不你杀了我，要不我杀了你。”
“我会把你放出来，拾壹，这份爱是不可能分享的，所以我们只会活下来一个。”
一直低着头的非人造物终于抬起眼，注视着周子期，眼底是近乎嗜血的杀意：“是吗，我很早之前，就想杀你了。”
“真巧，我也是。”
周子期随口说着，一边按下了一旁的控制中枢，收容室的门被一点点打开，大量的变异植物蜂拥而出，几乎在瞬间，便爬满了研究所走廊的墙壁，构造出绝对领域。
紧接着，拾壹踱步走出来，面容冰冷。
两人站在原地，剑拔弩张的氛围带着浓烈的杀意，可这时控制中枢却忽然传来了地面之上研究所的消息。
——“周先生，小姐来找您了。”
周子期才刚看了一眼，拾壹也忽然抬头，过分优越的机械构造体，能够清楚地听见电梯运行的声音，紧接着他稍一抬手。
几乎布满了整条走廊的变异植物全部缩了回去，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而周子期关闭控制中枢，轻笑：“看样子的确是小阮来了，记得好好把握住，拾壹——这是你见她的最后一面了。”
“同样的话，送给你。”
就在他们说话时，电梯已经到了，从远处走廊的尽头，传来少女的声音：“周先生，听说拾壹变成球被你关了起来，我想看看——”
阮清安随口说着，可在她刚踏上走廊的时候，头顶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她微愣，这是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