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停战协议敲定下来后,大庆的使臣半弓着腰,亲自送姬无煜等人离开边境,根据他们双方的意思,也是大梁那边的旨意,让姬无煜即刻返回京城。
但姬无煜打拼一年,自然不可能真的就空着手回去,他挑了一部分军队,剩下的则是在边境待命,不止是防范大庆,也是防着姬浩。
至少带回去的兵力,足够踏平京城三轮。
准备启程时,阮清安自然是坐上了马车,她倚靠着窗边,而姬无煜则是翻身上马。
那大庆的使臣佝偻着腰,小心地送上了地图,一边道:“九皇子殿下,大庆陛下托我给您带句话,停战一事,只有您在才算话。”
“……知道了。”
姬无煜微眯起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大庆和大梁是除了周边小国外,仅剩的两个大国,自然不可能和平相处,这一次也只是因为被姬无煜给吓怕了,但绝对不可能从此真的就再也不对大梁动手。
姬无煜在,万事大吉,反之是千军万马。
大庆使臣的意思,姬无煜当然懂,可他并不在乎,等他登基后自然能把大庆压制住,至于不是他登基这一结果……没可能。
大不了把那些“友善”的皇子弄死,反正当年他也差点死在他们手上,礼尚往来罢了。
就在姬无煜一拉缰绳,准备离开的时候,大庆使臣忽然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给殿下您附赠一条消息,我大庆从始至终从未对您有过截杀等行为,陛下看得出您需要什么。”
说罢,那大庆使臣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姬无煜拉着缰绳,而一旁的马车里,阮清安正单手撑着脸,轻笑:“我倒是懂了。”
“这一年来,其实殿下可以击溃大庆更多的地方,但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也在遏制他们溃败,两者保持互相牵制的平衡,大庆的陛下看出来了,所以也没有对殿下您动手。”
“这么说……当时殿下您遇到阿秀姑娘的那件事,就显得越发可疑了。”
姬无煜微微颔首,深色的眼底带着思忖。
而在前方,阿秀跟随着回京城的军队,理由是想要去京城里长见识,因为没有被姬无煜和阮清安阻止,所以也没人说什么。
她正走在前面,回头时就看见姬无煜和阮清安并肩说着话,态度亲昵而熟稔。
可恶……
阿秀的指甲几乎扣进了肉里,她握紧了手中的药包,强忍下心中的怨毒,快步前进。
大军是落后一步的,毕竟姬无煜也不好直接带着人去京城,依照姬浩那老皇帝的想法,这和当面开战没什么区别了。
因此姬无煜干脆放弃了骑马,和阮清安一起,龙三和阿秀则是坐在车夫的位置,四人先一步离开,军队在后面慢悠悠跟着。
到了傍晚,马车路过了一处小镇,在最大的客栈前停下来,才终于停止了赶路,而龙三拉了马去喂草,至于姬无煜则是去开了房间。
四个人,四间房。
当然姬无煜是想给自己和阮清安单独开一间的,但龙三的眼神太过幽怨,好似随时能告诉阮昌宏一般,想起那脾气不好的老丈人……
然后,姬无煜果断选择了放弃。
背地里偷偷“欺负”阮清安就算了,当着面“欺负”,会被阮昌宏拖出去打死的。
……
夜晚,房间内。
腾腾的热气升起,姬无煜从木桶中起身,水流顺着肌腹的纹理向下,流过肌肉紧实的身体,脱下盔甲后,他总算是能休息片刻了。
而与此同时,门忽然被敲响。
“谁在外面?”
“是我,殿下。”
阿秀的声音传来,依旧温婉秀丽。
姬无煜微眯起狭长的眼,阿秀怎么这个时候找上门,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留了这女人足足三个月了,说各种奇怪的话。
最重要的是……差点因此被老丈人砍死。
再拖下去,姬无煜都不想再继续伪装了,况且现在即将返回京城,什么牛鬼蛇神恐怕都会冒出头,也该把阿秀这个后手给处理了。
一边想着,姬无煜一边穿好衣服,上前拉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阿秀。
她换了身衣服,似乎还沐浴过,脸上都粉粉的,似乎羞红了般,看了眼姬无煜后,立刻低下头:“殿下,我找您有事,能进去吗?”
“进来吧。”
姬无煜侧过身。
阿秀心中一喜,立刻走进房间里,她从身后拿出酒壶,放在桌上,还不等姬无煜说话,阿秀面对着他,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
阿秀低着头,一副可怜的样子:“殿下,阿秀是来请罪的,求您原谅我,之前是我不懂事,不仅触怒了阮姑娘,还给您添了麻烦。”
“……”
姬无煜一顿,没有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阿秀,沉默的气氛无端蔓延,让阿秀的额头上都流下了冷汗,她莫名感受到巨大压力。
这,这是怎么回事?
阿秀有些惶恐,她虽说不了解姬无煜对阮清安的态度,但她自认对姬无煜的性格了解是没错的,自己都已经跪地认错了,这个时候的姬无煜不该赶紧上前扶她吗?
想到这,阿秀小心翼翼地抬头,只对上一双深色的眼,她仓皇地低下头,总觉得心底蔓延出一丝浓烈的不安和害怕。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在这时,姬无煜忽然弯腰将阿秀扶起,他后退一步,在桌边坐下,笑容温润多情,深色的眼也含笑看着她:“别这么说,阿秀。”
“殿下……”
阿秀咬紧下唇,她就知道刚才是误会殿下了,她上前一步给姬无煜倒酒,一边道:“这是我去对面酒楼买来的,希望能和殿下好好喝一杯,之前给殿下添麻烦,心里过意不去。”
“是殿下收留了我,也是殿下帮了我,之前和您有误会,可以原谅我吗?”
阿秀说着,想要和姬无煜喝一杯的意思格外明显,而姬无煜的眼神落在桌面的酒杯上。
他忽然道:“阿秀,清安那边没声音?”
“没,没有吧?”
阿秀有点愣。
而姬无煜指了指门,轻笑:“她善妒,你也知道的,去看看,我也想和你把酒言欢。”
伪装后的姬无煜几乎没有丝毫破绽,像是温润多情的公子哥,那双深色的眼看着对方的时候,深情好似都要溢出来了般。
阿秀羞红了脸,连忙跑去门口。
她忽然觉得当妾也不是不行,努努力也是可以成为当家主母的,只要姬无煜心里有她。
可她不知道的是……
别说是看着她了,姬无煜看狗都能看得一往情深,带了二十年的面具早就取不下来了,除了阮清安这个和他一样的恶徒。
默不作声地调换了酒杯,姬无煜等着阿秀在桌边坐下,在她恳切又期待地视线里,他喝下了杯中的酒,没一会儿后——
姬无煜昏昏沉沉地趴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