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山路堪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根本看不到什么人影,阮清安忍不住拧眉,从车窗向外看去,能看到围在这马车周围的匪徒。
他们穿着简朴,还有不少的补丁,手中提着刀,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姬无煜面色严肃,却依旧温和地拍了拍阮清安的手,安抚道:“放心,有我在,不会出事,只是你身子差,别被这些山匪吓着了。”
“好,麻烦殿下了。”
阮清安温声软语地说着,直到看见姬无煜走出马车,她的脸色才骤然难看起来——在原文里,原主和奸夫孙天元从慈宁寺离开,半途中就是遇见了山匪,最后双双毙命!
至于姬无煜,那就是个“可怜人”了,他为了救原主,身受重伤,最后“拼尽全力”将原主的尸首带了回去,“痛苦自责”之下,认阮昌宏为义父尽孝,暗地获得永乐侯府支持。
好一个“重情重义”的九皇子殿下!
而此刻,马车之外。
山匪头子一身虬结的肌肉,穿着有些脏的虎皮,一副山大王似的气势,举着斩马刀,刀尖直指着姬无煜,厉声呵斥:“给钱,否则你们三个今天别想从老子这过去!”
“抱歉,我家娘子身子差,受不住这天寒地冻,不想和诸位好汉交恶。”
姬无煜说着,对那车夫使了个眼色,那车夫立刻捧着钱袋子上前,小心翼翼地递过去,那山匪头子这才冷哼一声,翻开看了看。
而姬无煜继续道:“今日本就是出门来慈宁寺烧香拜佛,并未带多少财物——”
“老子管你?”
山匪头子却不耐烦地打断,他把钱袋子的银两拿完,直接往地上一丢,举刀上前:“别他妈的和老子玩花花肠子,你们这些大户人家怎么可能只带这么点钱出来!”
姬无煜轻叹一声:“我们是去佛门清净之地,不是去酒楼赌场等烧钱的地儿。”
但山匪头子却是不依不饶,他一抬手,周围的山匪更是上前一步,围住马车:“老子没兴趣听你解释这么多。”
“你们这些人身上戴的镯子啊链子啊什么的,全部拿出来,老子照样能换成钱,否则这马车和人命一起全留下来吧!”
姬无煜眸色微冷:“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太过分了,我也只是不想让娘子受惊。”
“呵呵,既然如此,小的们,上!”
一时间马车之外的情形乱作一团,姬无煜立刻回身钻进马车内,而阮清安一张俏丽的脸苍白,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他微眯起眼。
但异色只是一闪而过,姬无煜立刻焦急地开口:“清安,抓住我的手,先逃出去!”
“知,知道了……”
阮清安的反应比姬无煜还要快,她几乎是整个人扑到了他的怀里,双腿紧紧夹着他精瘦的腰身,完全挂在了姬无煜的身上。
姬无煜一愣,下意识按住她的腰肢,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脚步声渐近,他眸色微沉,脚尖在地上一点,一手揽着阮清安。
他身形飘然地离开马车,而那马车在他的内力之下,竟是轰然破碎!
破开的马车碎片冲着周围的山匪袭去。
没有了马车和缰绳的束缚,前面拉车的马长鸣一声,马蹄高高扬起,眼看着就要跑走之时——姬无煜单手抱着她,直接落在马背上。
阮清安下意识抱住他的脖颈,埋首在姬无煜的怀里,下一刻便感觉身下的马一转。
马蹄起落,溅起满地的积雪尘土,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的光瞬间晃了那些逼近骏马的山匪的眼睛,他们连连后退。
只是一个停顿的功夫,马载着人跑出去好几米的距离,山匪头子大怒:“给老子追!”
脚步声渐近,姬无煜揽着阮清安的腰,贴近她的耳畔:“不行,他们穷追不舍,这山路我们不熟,容易迷路,你的身体也受不住。”
“那殿下想怎么办?”
“拉住。”
姬无煜说罢,将缰绳放在阮清安的手中,他温和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清安,你出身永乐侯府,应当是会骑马的,先走吧。”
“那殿下——”
不等阮清安把话说完,姬无煜轻身向后跃去,反身踢在最近一个山匪的身上,直接夺过那长刀,贴身缠斗了起来。
看样子,姬无煜这些年虽然在皇室不受重视,倍受屈辱,但私下时还是有自己的打算,甚至早已偷偷私学了武功,攒了身高深内力。
恐怕,这也是姬无煜日后夺权的底气。
马鸣不断,阮清安收回了飘远的思绪,她紧紧地攥住缰绳,控好方向,向前奔袭而出,再次回头时看见姬无煜挡住了不少的山匪。
她铅灰色的眼微沉,咳嗽道:“驾——”
下一刻,骏马再次提速向前冲刺!
冬日的山林光秃秃的,只有白雪堆叠积满了枝桠,在混乱的马蹄声和渐近的嘈杂人声之下,那堆着的积雪窸窸窣窣地下落。
阮清安半伏在马背上,攥紧了缰绳,冷空气不断涌入肺部,她甚至能尝到一丝血腥味。
这具身体的素质实在是太差了……
她剧烈地咳嗽着,好似能把肺都要咳出来般,而胯下的马也因为没有控制好方向,来回扭动了一下,惹得阮清安东倒西歪起来。
身后是奔跑而来的山匪,为首的那个山匪头子,他冷笑着,举起的斩马刀上甚至还能看到一丝血色,好像已经杀了人般……
山匪头子一边追,一边道:“你这死娘们儿,还不赶紧停下,被你抛下的富家公子哥都他妈成老子的刀下亡魂了,你跑什么跑?!”
“现在停下来,老子还能饶你一命!”
她轻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马背之上,阮清安面色不改,她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显然是她孱弱的身体几乎到了极限,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可偏偏是“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下一刻出现在阮清安面前的,是荆棘丛密的树林,冬日只剩下能刺伤马的断枝,就连胯下的骏马都不愿再向前一步。
她攥紧缰绳,马蹄高高扬起,调转方向,而阮清安,身后,山匪等人已经追了过来,彻底陷入绝境!
那山匪头子大笑,拍了拍染血的斩马刀。
“倒是跑啊,你这个臭娘儿们!”
“……唉。”
阮清安轻叹一声,被冷空气侵蚀过的喉管都在割裂般的疼,她铅灰色的眼微冷:“不跑了,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