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似月浑浑噩噩被谭坊拖上车的。 谭坊的车是一辆宽敞的SUV,座椅放倒后,就是一张床。 谭坊把空调温度调到最低,一句多余的废话没有,风驰电掣就把松似月往家里带。 对他来说,松似月就跟亲生女儿没两样。 杨思文看到松似月满脸惊喜:“哎呀,小月这是怎么了?怎么抖成这样?你给师母说是不是姓顾的那小子欺负你了?孩子别怕,师母这就替你收拾他去。” 杨思文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输出。 谭坊听得直皱眉头。 松似月终于缓过来了一些,她晕晕乎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身在何处。 谭坊的房子位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五层楼的别墅,装修的非常具有艺术家的气质。 墙上挂着水墨丹青,摆放的植物也是雅致的梅兰竹菊。 松似月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去晨家的场景。 不知道为什么,她和顾之舟走到如今这一步,竟然一点也不恨顾之舟。 甚至连一丁点报复的念头都没有冒出来过。 那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她用整个少女时间思念和仰慕的倔犟少年。 往后就形同陌路就好。 松似月一遍遍安慰自己。 她净身出户,就当是偿还这些欠他的。 杨思文虽然唠叨,但眼力见还是有的,知道松似月这样子一定是受到了大刺激。 她没让保姆代劳,而是亲自去二楼的客房替松似月放洗澡水。 尽管心里着急,谭坊也没有多问,只是语气比平常温和百倍:“小月,老师独自饿了,你陪我吃一碗三鲜米线好不好?我给你说,你师母新请来的这个厨子煮的米线比餐厅还好吃。” 松似月心里一暖,眼泪跟着就砸了下来。 谭坊眼中的松似月一直是坚强的。 谭坊的训练堪称魔鬼,舞团里没有哪个舞者没哭过,只有松似月是个例外。 这么多年,流血、流汗,就是没流过一滴眼泪。 谭坊看到她这样,一颗心揪得不成样子:“好孩子别哭,别哭,你要是不喜欢吃米线,咱们就吃别的……” 松似月摇头:“……老师……我吃。” “吃就好……吃就好……”谭坊高兴得连忙去吩咐厨师。 谭坊很体贴,一直没开口问松似月今天这是怎么了。 谭坊到底是上了年纪。 多年来刻意保持的体态也微微佝偻,干瘦的脸颊上爬满皱纹,跟当年松似月拜师时候的意气风发完全不一样了。 那一刻,松似月突然就想起自己去世的父亲。 如果两年前没被车祸夺走生命,此时为自己忙碌的应该是他吧? 想着想着,松似月的眼泪又忍不住跌落下来。 谭坊手忙脚乱去拿桌上的纸巾盒,松似月去接,怀里的离婚证就这样猝不及防掉在地上。 三个醒目的大字避无可避。 松似月想去拿,谭坊已经面色凝重替她拾了起来:“是真的?” “什么?”松似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谭坊的目光里满是冰冷:“舞团里的传言,说顾咱们出国演出那次顾家老二瞒着你娶小老婆?” 松似月心道果然! 那些难听的话竟然都传到谭坊耳朵里去了,看来圈子里没几个人不知道了。 她惨淡的笑了笑,没有多说。 谭坊眼中的怒意更甚:“离的好,小月,这婚你不离我还看不起你,那样腐朽肮脏的顾家没什么好留恋的,还小老婆,格老子,他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小月你放心,这一局老师替你扳回来,咱们不能由着姓顾的这么作践。” 松似月知道谭坊说得到做得到。 谭坊如今在艺术界的威望说一呼百应也毫不夸张。 他活了半辈子人,从来没有下场撕过谁。 他认真要对付顾之舟,那也够顾之舟好好喝一壶了。 别的不少,就单凭舆论,顾氏集团的股票就会一落千丈。 然而松似月也深知顾之舟的手段,谭坊想要全身而退也不容易,她只想跟顾之舟断干脆,不愿意再有一丁点牵扯。 于是很认真地对谭坊说:“老师,谢谢您,但是我真的不恨他,他对我本来也没什么感情,当年娶我也只是为了躲避老宅那边的安排,如今我只想跟他断干净,以后各不相欠就好。” “你真这么想?”谭坊倒是被松似月的话说愣住了,那些离婚撕逼,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他见太多了。 可松似月的表情又不想作假,谭坊一时也吃不准她的想法。 松似月点头:“我真这么想的老师,我今天是有点失态,但以后不会了。” 她目光清明坚定,谭坊打量她片刻,终于点了头:“你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这几天就安安心心住在家里,你师母整天无所事事,你正好跟她作伴,舞团就暂时不用去了……” “不,”松似月摇头,“我明天正常去舞团,吃完您但米线我就去医院陪我妈,她为了这件事一直劳神,我也该给她一个交代。” 她面上柔弱,实际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 谭坊深知这一点,便没再坚持:“那也行,吃完饭我送你。” “好。”松似月点头。 “离婚仓促,你有落脚的地方吗?”谭坊又问。 “有。”松似月之前租的房子借给王倩和叶琼住了,叶琼被送进去王倩也回了老家,她正好住回去。 说话间,厨师亲自端了一个大盘子,两碗热气腾腾的米线满屋飘香。 松似月的独自不合时宜“咕咚”了一声。 谭坊爽朗一笑:“快,趁热吃。” 师生俩大口吃着米线,没注意楼梯转角处的杨思文。 她探出个脑门听了两人的谈话,便喜滋滋拿着手机回了房间。 松似月吃得很满足。 胃像是漏了大窟窿一样,怎填也填不满,连汤带米线吃了个底朝天。 谭坊吓了一跳:“我天,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松似月恋恋不舍放下汤碗:“从国外回来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她说得轻巧。 谭坊确实满腹心酸。 自从知道哪件事后,他一直辗转反侧不得安宁。 一开始他还责怪松似月莽撞回国,现在想起来,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刮子。 多好的孩子,怎么就要遭这么多罪? 父亲没了,母亲病成那样,好不容易结个婚,半条命都差点让人作践没了。 谭坊越想越自责,看松似月的目光,慈爱的像是在看一只易碎的瓷器:“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还吃吗我放厨师再做一碗。” “不用,”松似月摇头,站了起来,“晚上吃多了对胃不好,时间不早了,老师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谭坊也跟着站起来。 花园突然传来司机欣喜的声音:“少爷,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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