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舟捏着松似月白皙纤长的指尖,慢慢讲了起来。
朱雪凝进门的那年顾之舟正好十岁,正是天真无邪需要父母关爱的时候。
顾之威比他大一岁,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跟他同班,还是很好的朋友。
顾之舟刚经历的丧母之痛,父亲就迎娶了别的女人,原本的小伙伴摇身一变成了他的哥哥,抢了他嫡长子的身份。
饶是顾之舟家教再好也会不高兴。
况且,他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倔强的小孩子,遇到事情只会横冲直撞,还不会收敛锋芒。
顾之舟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孩子,宅心仁厚,从来不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所以,这一点宽厚在他往后的日子里,让他吃尽了苦头。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明白朱雪凝的维护并不是关爱,而是捧杀。
顾长海彻底把晨家收入囊中后,逐渐暴露他霸道专横的本性。
顾之舟在他面前动辄得咎,朱雪凝每次都竭力相劝。
但是她越劝,顾长海反而把顾之舟打得更加厉害。
顾之威少年老成,心地善良。
为了那么一点微薄的血缘,不忍心让弟弟受罪。
背地里没少斡旋帮助顾之舟。
顾之舟小时候喜欢吃一种金丝点心。
朱雪凝就当着顾长海的面亲自去学了做。
她说这点心手工复杂,每次只做那么一点点。
专门供顾之舟,连顾之威都不给。
老宅上下无人不称赞朱雪凝贤惠,待顾之舟比亲生儿子还要亲。
顾之舟那阵子身体很不好,怎么娇养都不见好。
顾之威虽然只比顾之舟大一岁,但对大宅院里的那点猫腻已经有所了解。
于是有一次,当着阖家上下的面。
抢过顾之舟碗里的金丝点心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他从小身体就不好,胎里带的毛病。
朱雪凝怀他的时候,顾长海要给晨家当倒插门女婿。
那时候穷,朱雪凝大着肚子,吃了上顿没下顿。
硬是忍受着周围的白眼和冷眼,熬干了眼泪,把他生了下来。
顾之威几个月的时候发了高烧。
好了以后就落下了病根。
金丝点心里朱雪凝只加了少量的慢性毒药,顾之舟吃下去反应没有那么快。
对顾之威来说却是致命的。
顾长海狠狠把顾之舟斥责了一顿,说他没良心吃独食,不知道跟哥哥分享。”
然后又很不以为然吩咐朱雪凝:“都是儿子,一点点心而已,你小题大做什么?孩子要吃,你以后做双份就好了。”
顾之威一边吃金丝馒头一边恭维感谢顾长海。
顾长海心花怒放,只觉得大儿子乖巧。
当天晚上,顾之威就发起了高烧。
大夫来了一轮又一轮,都只说是风寒感冒。
朱雪凝吓得魂飞魄散,从此之后,再也不敢在饮食上对顾之舟下手。
这些事情,顾之威不用说。
顾之舟长大一些自然就明白了。
他的报复手段非常刁钻,包括但不仅限于往朱雪凝的燕窝里放蟑螂。
顾长海花心成性,经常在外面留宿。
朱雪凝的被窝里就会多一些莫名其妙的生物。
当然这些都是小打小闹。
后来,顾之舟救下晨叔后,就给朱雪凝回了一份大礼。
有一天早上,朱雪凝在自己床上醒来。
发现身边多了一个皮薄馅嫩的小鲜肉,小鲜肉粲然一笑:“夫人,您不是早就想要我了吗?”
小鲜肉说得没错,顾长海不回家,朱雪凝一个人守活寡,耐不住寂寞出去消遣消遣也是常有的事情,但就算给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把人带回家。
她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可好死不死,顾长海偏偏回来了,在花园里就开始叫朱雪凝的名字。
朱雪凝惊慌失措推开门,猛地就撞上了顾之舟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从此以后,朱雪凝在顾之舟面前就变乖了。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得了神经衰弱,听到顾之舟的名字就会条件反射地晕眩。
后来,顾长海和顾之威相继出事。
她干脆在后院建了一座佛堂。
对外宣称要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浴室的水声停了,顾之舟把松似月扛上肩头:“走,哥哥带你洞房去。”
松似月却仍旧沉浸在往事里。
两年前父母出车祸,她已经是成年人都痛不欲生。
顾之舟当年是那么小,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搂着顾之舟的脖子,心疼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都过去了……”
顾之舟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吻了吻她的额头:“傻瓜……”
两人在浴室从浴室出来,已经到了深夜。
松似月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让顾之舟那个浑蛋离自己远一点。
可她实在没有力气表达。
只好由着顾之舟一次次把她搓圆揉扁。
顾之舟像是永远不知道餍足的饿狼,从浴室出来还不肯放过她。
松似月的手被顾之舟固定在头顶,贴着宽大的落地窗。
她颤抖着,呵出的热气像是天边的云霞,流出的眼泪在来不及在虚空中蜿蜒,就被顾之舟舔食殆尽。
不知道过了多久,松似月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战栗让她整个人都站不住。
顾之舟才拥着她倒进了被褥间。
顾之舟却不愿意出来,两人枕着月色一夜好眠。
松似月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时间,
落地窗挡了一半的光,窗外只有翻腾的云海,不见城市的繁华。
尽管知道,这是江面起雾的缘故,等太阳出来,大雾散开,就能看清了。
松似月还是没来由一阵心慌。
更要命的是,房间里没有顾之舟的踪迹。
回忆如潮般涌来,松似月头痛欲裂,昨晚的种种仿佛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春梦。
是那么的不真实。
像是顾之舟从来没有来过。
松似月顾不得头晕目眩,双腿发颤,本能坐起来急急往屋外奔去。
她拉开门,整个人就懵了。
顾之舟西装革履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喝咖啡。
一轮红日从天边遥遥升起,袅娜的白云和顾之舟整个人都染上了灿烂的霞光。
那场景实在太美,松似月一时间竟然想不到可以形容的词语,鬼使神差走了过去。
顾之舟显然也看到了她,她微微蹙眉:“怎么不穿鞋?”
随着他的目光,松似月这才发现,假山后面竟然影影绰绰坐了四五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们正襟危坐,每个人面前都放着文件——顾之舟在处理公务。
然而,不明就里的松似月就那么走了出来。
她不仅没有穿鞋,也没有穿裤子,胡乱套了一件顾之舟白衬衫,勉强遮住了重要部位。
露出来锁骨、脖颈和长腿,全是乱七八糟的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