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你的?”顾之舟问。
豪华的星空顶闪烁着迷离的光芒,极好地掩饰了顾之舟眼中一闪而过的仓惶。
“倩兮小姐给我的,”松似月说,“如果这份文件是真的,我想好了,我不会卖的,这是松家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嗯。”顾之舟点头,“你自己决定就好。”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松似月的指尖在文件上轻轻摩挲。
顾之舟握住她的指尖:“你希望是真的吗?”
松似月点头:“当然,我想带母亲出国治疗,说不定会有新的转机,另外这些年我欠了你那么多……”
她想说总要还地。
但又觉得以顾之舟刚才在4S店楼道的态度。
两人的婚姻或许有新的拐点。
万一?
松似月侥幸地想。
万一他本来是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只是以前一直不知道。
现在要失去了,他才后悔呢?
她看着顾之舟,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顾之舟的脸,那么的赤诚坦然,显得顾之舟那点隐秘的占有欲上不得台面。
顾之舟张了张口,到底没有说出责备的话。
他语气温和,甚至带了点蛊惑:“你想带母亲出国治疗,随时都可以……我顾之舟不会落魄到连自己女人都养不起的地步。”
松似月心尖一跳。
结婚两年,顾之舟连去医院看望叶喜,都是沉默不语的。
然而今天,却破天荒称呼叶喜为母亲。
松似月无法形容自己的欢喜,她几乎颤抖着声音替顾之舟说完了后半句:
“我当然知道,对你来说,我是不是松家大小姐手里有没有资产,都不重要,不然的话,当年你也不会娶我。”
顾之舟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知道就好。”
“真希望是真的。”松似月说,
她的眸光被半明半暗的星光照耀着,顾之舟“真的”两个字含在嘴里,几乎立刻就要突然。
然而他还是克制住自己:“我让左不言去查查,应该假不了。”
“好。”松似月立刻乖巧地应了一声,把文件递给了顾之舟。
两人对视片刻,在浩瀚的星空顶下,无声地接了个吻。
“对了,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松似月问。
顾之舟目光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想说我不想离婚了。
这话要是放在松似月知道离人港开发之前,说出来一点问题也没有。
可是现在?
顾之舟是商人,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其实并不完全正确,至少对于顾之舟不是。
但每次下决定之前的权衡利弊,又让顾之舟无法像松似月那样简单纯粹。
他不禁想,如果自己突然提不离婚。
松似月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因为离人港?
他想要完整的松似月,同样也想给松似月完整的自己。
顾之舟想了想,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绝对不能让松似月误会他动机不纯。
于是他宠溺地摸了摸松似月的发顶:“没事,过几天再给你说。”
“……哦”松似月似乎有点失望,语气又低又沉。
顾之舟含着她的唇,连她温热的喘息都要占有。
两人并没有做,牵手去医院看望了叶喜。
叶喜还是老样子,没完没了地昏睡。
顾之舟也没有提议让她回别墅去住,两人就在医院分开。
顾之舟走后不到十分钟,松似月就接到了房东的电话。
果然如松似月所料,房东说已经如实告诉了买家这房子租出去了。
买家并不在意,表示自己是投资。
还说对方签署了承诺书。
松似月便答应了。
平心而论,那房子她确实喜欢。
只要没有其他纠纷,租下来至少有个落脚的地方。
房东一听她答应了,顿时喜上眉梢:“那太好了,松小姐你现在能不能过来签合同?”
“现在?”松似月看了看腕表,“现在太晚了,明天吧!”
“明天不行,实话告诉您,想租我这房子的人可不止您一个……”
正好护工推门进来:“松小姐,有事您去办吧?晚上我守着就成。”
松似月想了一下:“好的。”
房东非常殷勤,让松似月惊喜的是,除了她那间舞蹈房,竟然还多出了一室一厅,还新装修过,风格竟然是她喜欢的款式。
卧室和客厅宽敞明亮,家具和床上用品都是崭新的。
开放式的厨房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舞蹈房和生活区做了隔断,就连窗帘都是她喜欢的颜色。
“松小姐,我这房子其实本来就是两室两厅的大平层,”房东谄媚地解释,“当初为了多租钱,便做了隔断一边租给了你,一边租给了别人,现在要卖自然要恢复原状。”
“你这装修?”
“装修您不用担心,都是用的环保材料,甲醛检测公司已经做了两轮检测,拎包入住完全没有问题。”
松似月有点遗憾,这样的地段,又是双面看江的大平层,房租可不便宜。
她现在不一定能出得起租金。
谁知房东大手一挥:“松小姐完全不用担心价格,就按咱们之前谈好的五折。”
“买家也不在乎?”
“当然不在乎,”房东啧啧两声,“不是都跟您说了嘛,人家是为了投资,十年八年看都不会来看一眼,就等着升值呢!”
松似月还是不放心,又细细看了委托书。
看来这房东也不是完全不懂行情,制式合同约定清楚,过户后的房租由现房东代收两年。
两年后新房的再跟松似月协商定价。
换言之两年后,松似月如果不能同意新房东的价格,就要拎包走人了。
松似月觉得没什么不合理,于是爽快地签订了合同。
房东拿着合同喜笑颜开下了楼。
车库里停了一辆漆黑的库里南。
她恭恭敬敬把合同递给左不言:“左先生,这是您要的合同。”
左不言接过合同,并没有拿正眼瞧她:“过户手续,明天会有人找你去办理。”
“好的好的,没问题。”房东满口答应,“太感谢先生了,高于市场价百分之十,还额外送我两年房租,这……我实在是走了大运了。”
“今天走大运,明天说不定就要倒大霉,守紧你的嘴!”左不言冷冷说道。
不等房东说话,他就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房东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正要离开,漆黑的库里南去而复返,左不言板着一张阎王脸:“记住,以后对松小姐客气点,没事不要去叨扰!”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房东忙小心陪着不是。
顾之舟坐在汽车后座上翻看着租房合同。
松似月的签名和她的气质一样,灵动大气。
左不言沉吟片刻:“老板……”
顾之舟目光没有离开文件,仿佛那上面的有什么东西勾着他的魂魄,让他挪不开眼:“你是不是想问我刚才为什么不跟她说实话?”
“不言不敢揣测老板的心思,”左不言说,“只是刚才的机会多好啊,夫人心情那么好,您只要说,她就一定会答应。”
“但我不想敷衍,得找个正式场合。”顾之舟慢条斯理地说。
左不言灵机一动:“老板,要不咱们约一下花少吧,他游戏花丛一定有好点子。”
说完他就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
顾之舟是谁?
那是他说一不二的老板,老板英明神武哪里需要别人指点?
况且,顾之舟和松似月还没有离婚。
说白了,是人家两口子的情绪,哪里轮得到外人插手?
果然,顾之舟一直沉默着。
就在左不言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顾之舟才缓缓说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