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毅离开毡帐前,故意把火盆给踢翻了。
看着毡帐被火盆的炭火点着,他才钻出毡帐。
这时候周山、刘乾和王源他们三个,已经弄来一辆牛车。
这车很大,是由两头牛一起拉的,拉车的牛幸免于难,没被鲜卑人宰来吃。
原本是要找马车,马车轻便,但几人都是农民,看到牛就舍不得。
马车拉也是拉,牛车拉也是拉,或许鲁良大伯会更喜欢牛车呢?
于是,这三个家伙很有默契地把牛车清空,然后一起赶过来。
张毅也没说什么,看到牛车跟两头牛后内心也毫无波动。
他朝周山三个人淡淡点头,然后就一起去将鲁良大伯的遗体收殓到牛车上。
鲁良大伯的遗体是被一张汉军军帐包裹着放在垫了干草的车上。
原本军中以“马革裹尸还”最为隆重和光荣。
可这里并没有处理干净的马革。
虽能扒周围死马的马皮来用,但回去的路程并非一两天。
为了避免蚊蝇虫豸滋生损坏遗体,才用了干净干燥的军帐。
张毅这边还在忙,就见几个杂役兵慌慌张张找来。
“是少主公!少主公在那处!”
看到张毅和周山几人后,他们互相招呼着就一齐跑过来。
来到张毅面前,先拱手行礼,这才赶紧禀明来意:
“少主公!我等正在搜寻物资,发现一人缚于柱上。
此人诈作假寐,趁我等近前查探,咬伤了一人。
现特来禀告少主公,此人还等少主公做定夺。”
张毅并不想做什么定夺,更不想被叫什么少主公。
不过他不想跟这些人纠缠,那只是浪费时间。
现在他对这个被绑着还咬伤人的家伙有些在意,所以他便问道:“那人是谁?是敌是友?”
“回禀少主公!那人未说姓名,我等亦是不知。其人约十七八岁,穿着汉军玄铁轧甲。”
来人急忙回答张毅问题。
玄铁轧甲,十七八岁。
难道是个骑兵俘虏。
可是匹喽托为何要抓一个骑兵当俘虏?
鲜卑人抓俘虏一般都是当奴隶用,可今天不少人投降却都被他们杀了。
为何单单只留这个骑兵俘虏呢?
奇怪之余张毅决定先去看看,于是他拱手说道:“此人现在何处?劳请大兄替小子引路!”
“少主公莫用跟属下客气!此人仍在鲜卑营帐内,属下立刻给少主公引路!”
跟着,几个杂役兵给张毅带路,一路领进一个鲜卑人毡帐。
那毡帐并不醒目,看起来就跟普通鲜卑人士兵毡帐一样。
只是进到毡帐后才发现,里面埋着一根圆木,圆木上捆绑着一个人。
那人果然如杂役兵说的一样,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此人体貌威武,却隐隐透着文气,恐怕身份并不简单。
身上穿的玄甲很精致,不是普通郡兵那种制式玄甲。
再看他身上留有不少伤,像是长槊、箭矢之类的武器留下的。
但全身没有鞭打痕迹,看来鲜卑人似乎并未虐待于他。
看来此人身份并不简单。
张毅仔细打量对方时,对方也在仔细打量他。
“敢问这位大兄如何称呼?”
张毅先给对方拱手行礼。
那人冷冷地扫了眼张毅后,愤怒地叫道:“你这投敌丑卒不配与我说话!叫尔等犬主过来!”
这是也把张毅当成投靠鲜卑人的降兵了。
张毅急忙解释:“大兄请息怒!我等皆未投敌,鲜卑贼众已尽数被我等唬走。”
“唬走?就凭尔等几个土鸡瓦犬?莫不是以为我好诓骗?”
对方不屑地看着张毅。
在他看来,就凭张毅这几个杂役兵,是根本不可能把鲜卑人给吓跑的。
“若大兄不信,可自到外面查看。”
张毅虽然被人小看却也不恼怒,抽出环首刀径直走到对方身后。
在对方警惕地扭头注视下,张毅利索地砍断其身上的绳索。
感觉到绳子松落的同时,这人瞬间冲到一名杂役兵前,一下就夺去其刃,并反手架在杂役兵脖子上。
好身手!
张毅暗暗夸赞。
为免对方过于紧张误伤,他顺手把环首刀归于刀鞘。
几个一起进来的杂役兵急忙抬起兵器堵在出口处。
“莫要冲动!几位阿兄也先让出去路。”
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情形,张毅急忙劝阻。
堵出口的几个杂役兵听张毅这么说,立刻让出通道,并迅速靠到张毅身旁守护。
看到如此情形,那人手中的利刃虽然未松,但眼神却不似之前那般凶狠了。
他疑惑地扫了一眼众人,确认没有人再阻拦自己后,架着杂役兵当盾牌走到外面去。
当看到外面一个鲜卑人都没有后,他还是有些不相信。
“匹娄托你出来!吾与你再战三百回合!”
这家伙死死地扣着杂役兵,然后大声地朝四周喊叫。
显然他是把这一切当成了鲜卑人耍的鬼把戏。
“匹娄托已死!小子可带大兄前去查验其首级!”
跟随其后走出毡帐的张毅急忙说道。
他不清楚这人为何如此谨慎,但为免其动静太大把鲜卑人又引回来,还是先带其去看点有力的证据。
“匹娄托已死?哈哈哈!小子莫要信口雌黄,你若再敢诳我,我定会将你斩杀!”
那人还是不信张毅。
没办法,张毅只得自己先往匹娄托大帐方向走。
也不管对方跟不跟上,他很快就到了那个被焚毁的毡帐前。
之前匹娄托的首级被他随手丢于帐外,现在还呆在原处一动末动。
“匹娄托?真是匹娄托?”
张毅身后传来那人颤抖的声音。
张毅也不回答,转身安静地看着那人。
现在附近还有火堆在燃烧,光线十分充足,不用靠近也能分辨匹娄托的首级。
那人又细看了一下,终于松开扣住的杂役兵,并垂下手中握着的利刃。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张毅询问道:“是尔等杀掉了匹娄托?”
“无错!此贼首乃是吾等少主公亲手所杀!”
一个护在张毅身边的杂役兵立刻帮张毅跟对方回答。
“少主公?”
那人疑惑地再次打量张毅。
“大兄莫要误会!此乃众位兄弟叔伯们的谬误之称。小子并无军籍军衔,亦非尊贵之人。”
张毅赶紧给对方解释,免得被人家误会自己妄自尊大。
“吾乃臧洪,今年十八,广陵郡射阳县人。敢问这位少主公尊姓大名!”
那人倒不介意这称呼是否合适,先行礼并自我介绍后,才向张毅询问姓名。
臧洪?
张毅还记得他们这支部队的主将叫臧旻。
难道这个臧洪跟臧旻有什么亲属关系?
张毅迟疑片刻,这才拱手还礼,然后说道:“臧洪大兄!莫再称小子为少主公!”
“小子乃叫张毅,今年十五,雁门郡马邑县人。大兄可称呼小子为阿毅。”
“张毅?阿毅?可是英武勇猛之毅字?”臧洪复问道。
“正是!”张毅点点头。
毅字始见于西周金文,本义为勇决果断,在两汉时期的释义为英武勇猛。
原本老爸给张毅起这名,也只是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做事有毅力,能够持之以恒的男孩子。
不过后来鲁良大伯给他讲解过毅字的含义,所以张毅对自己名字又多了一层理解。
现在臧洪听到张毅肯定回答后,爽朗地笑道:“哈哈哈!好字!那阿兄以后就呼你为阿毅!”
臧洪这一笑立刻暴露本性。
张毅发现这家伙是个十分爽性的人后,也立刻问出心中疑惑:“臧洪阿兄!敢问臧旻将军是你何人?”
见张毅如此直言,臧洪很是开心地回答道:“臧旻乃是我阿父!我乃是阿父长子。”
“……”
张毅愣住,这竟是臧旻将军大儿子?
臧旻将军胡子一大把,长相上张毅无法辨认臧旻父子俩的相似度。
不过臧洪身上那股爽朗劲,确实跟臧旻将军很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