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在忙于往酒囊装酒时,一个少年悄无声息来到他们附近。
“你这伙人面皮好厚!怎好如此多藏酒?”
那少年说话语气不重,只是过来提醒一声不能太贪心。
谁知鲁良听后头也不抬,一边帮周山装一边说道:
“此乃壮行酒。必先敬天地英灵,多洒于地。如今晚上寒冷,不若多备些暖身。”
“原来如此!是小子浅薄了,阿伯恕罪。”那少年向鲁良作揖赔礼,跟着突然叫道:“咦?张汛大兄!你怎会在此?”
张毅原本背对对方,一开始并没有发觉对方过来。
在听到声音有些熟悉后,他才转身去看,正好就看到张辽在盯着自己。
“阿辽贤弟!”张毅惊喜走过来,跟张辽打招呼后才解释道:“官家下诏讨鲜卑人,我被征入伍,因而在此。”
“大兄能入伍杀寇,阿辽好生羡慕!真想与大兄一同上阵杀敌!”
听张辽语气,他是真的很羡慕张毅能够上战场,搞得张毅有些尴尬,不知道要如何接话。
他这哪里有什么好羡慕的,要不是没办法,他也不会被啬夫硬征过来。
尽管如此,张毅也不好直白去说这些,以免浇灭张辽的热情。
几乎每个男孩都有领兵打仗、征战沙场的梦想。
张毅在张辽这个年纪,也同样有着对战场的渴望。
他那时还在学校里上学,不用为一日三餐劳心费神,也还不用为了生存而四处奔波。
自从前几天消灭那队鲜卑骑兵后,他就对打仗这事有了新的看法。
打仗就意味着有人会死,可能会死很多的人。
看着原本活生生的人失去生命,那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张毅觉得自己要不是经常猎杀野兽,见惯了生命的消逝,他根本面对不了那晚的场景。
那队鲜卑骑兵被环首刀斩尽而曝尸荒野的场景。
“阿毅!你二人相识?”
鲁良觉察了张毅心理波动,赶忙打破短暂沉默。
“回大伯话,吾二人确实相识!”
张毅反应过来,立刻回应。
“哈哈!原来是仲德兄!”张欣这时也往这边看来,见到鲁良后赶紧放下手中漆勺,开心地跑过来。
“许久未见仲德兄!方安因忙于俗务,迟迟未能登门拜望!还请方安兄见谅!”
张欣给鲁良躬身行大礼,被鲁良及时用双手扶住,“诶呀~方安贤弟莫要行此大礼!仲德难以消受!”
“阿父!这位阿伯是?”
这时张辽走回到张欣身旁疑惑地问道。
其实张毅心里也纳闷,没想到鲁良居然跟张欣熟识。
以前听他讲张欣的事时,可都没听他提起过。
不过,鲁良都是当过马邑县令的人,他们两个彼此熟识也很正常。
张欣这边,在听到儿子询问后,立刻为儿子和鲁良彼此介绍。
鲁良这里也给张毅和张欣彼此进行介绍。
“张毅?”
张欣一手摸着短须,一边念着张毅的名字,脸色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看来他已经找到张汛并不是张毅的真名。
“恩公见凉!小子当日蒙骗恩公只为顾全家人,并非诚心欺瞒。”
张毅赶紧先道歉。
其实即使鲁良不说他真名,他也打算跟张欣直说这个事情。
“哈哈哈!这么说来,你家住西口乡也是假的喽?”
听到张毅道歉,张欣开心地笑问。
“没错!小子跟鲁良大伯一样,都住在三侯乡。”
张毅坦白交代,这事也没必要瞒着。
“难怪!前些日鲜卑袭扰周边,我因担忧,特派人到西口乡查问一番,都说没有你这模样的。”
张欣点点头,笑着给张毅说起自己派人找过他的事情。
一听张欣如此关心,他连忙行礼感谢,然后想起张睿和李玲儿,便急忙请求道:
“小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恩公能否相助?”
“哦?阿毅你但说无妨,若能办到,我定替你办妥。”
张欣也不问是什么事便先答应。
张毅十分感激,便将想让张欣帮忙关照下家中的张睿和李玲儿。
“哈哈哈!此事阿毅尽管放心。明日我便派人去接他们入府来住,兄嫂我亦一并接来照应。”
张欣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
几人一起闲聊了数句,三侯乡啬夫也已经交接完回来。
把三侯乡出来的五十名兵丁交给军司马的下属后,他的任务也就完成。
没有半分留恋,啬夫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接下来,军司马的下属自我介绍,原来这是位张姓的军侯。
张姓在马邑周边十分寻常,据说都是当年聂壹一支的后裔,因此这位张姓军侯其实跟张欣家还是亲戚关系。
因此张欣带着张辽来这里给入伍的兵卒摆壮行酒也就不奇怪了。
张军侯介绍过自己后,便带着大家一起喝了一杯壮行酒,算是提前给大家饯行。
喝过壮行酒,众人被张军侯领进军营校场,交由另一位军侯,等候岗位分配。
校场等候的人大部分也都是其他乡征来的兵丁。
一万骑兵的后勤保障起码需要三四千人负责,这三四千人由整个雁门郡各县分摊。
这里只是马邑县的军营,因此征来做杂役的都是周边乡里的乡民。
大家有的被分配做了养卒,专门负责砍树、挖灶、生火、打水、造饭。
有的被分配做了军匠,负责军中兵器的养护、修理和制造。
有的被分配做医卒,战场后方负责抢救伤员和照顾伤患。
还有负责安营扎寨挖粪坑的,专门驾车和搬运粮草辎重的,总之工作是五花八门。
三侯乡五十号人,全被安排去搬运粮草辎重和协助驾车。
鲁良因为有着里魁的身份,直接被军侯安排为队率,负责管理乡里这五十号人。
然后鲁良点选老兵当什长和伍长,让老兵和新兵混合搭队互相配合工作。
张毅、周山、王源还有一个他们同闾里的刘乾,一起归鲁良亲自带领。
鲁良在闾里发过誓,会把几人安全带回去,因此特别吩咐他们不管何时都要紧跟自己。
张毅、周山和王源是没什么,鲁良说什么他们都会服从,但是刘乾就有点心不在焉。
刘乾原本并不是闾里之人,他乃是马邑豪富刘家的庶长子,今年也只得十八岁。
因为三侯乡有刘家买下的一些田产,因此让他这个庶长子负责耕种和管理。
他也只是今年才刚搬进闾里住,在那之前他是住在刘家坞堡内的。
从坞堡内被赶到坞堡外,这生活待遇明显变得更差,刘乾于是终日郁郁寡欢。
加上他自觉身份高人一等,对三侯乡的乡民多不怎么看得起,也就不怎么爱搭理众人。
鲁良因乡里多要借助刘家帮助,因此多顾及刘家脸面,对刘乾并无过多约束。
当然,这家伙孤僻归孤僻,该安全带回去还是要带,要不然没法跟刘家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