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的四个大门都已经被封锁住。
集市内的低级主管官员市啬夫,领着二十名士兵前来围捕张毅。
张毅并没往集市大门逃,他拐过弯到了另一条街后,就借助人群掩护往最近的围墙过去。
但他背着弓夹着草席,人群中还是比较容易辨识,被罗虎一直在后面紧紧撵着。
越过堆放货物的一排邸舍后,人就几乎没有了。
张毅为躲避望楼哨兵视线,并没有直接站在围墙下,而是躲在一堆货物后。
他把草席扎紧挂身上,然后迅速解开缠在腰部的麻绳,把爬墙的木爪钩从怀里掏出,十分熟练的缠绕打结。
这时候罗虎已经追近,张毅扭头瞥了一眼彼此的距离,从容地甩动爪钩丢到墙上去。
被罗虎罗豹撵不是一两次,张毅动作娴熟得很,爪钩一次就勾牢墙顶。
跟着张毅双手迅速拽着绳子交替往上爬。
爬了一会,啪的一声,罗虎的长鞭甩了过来,却只抽在张毅身后不远位置。
张毅臂力很大,不需要借助脚的辅助,只靠双臂就能够很快爬上去。
当罗虎来到墙下时,他都已经爬到围墙顶。
“贼子!再逃就是死罪!外面街道已封锁,你逃不掉的!”
罗虎的鞭子已经够不着张毅,只能出言威胁,手却也拽着张毅的绳子,打算顺着绳子爬上来。
张毅站在墙顶看着往上爬来的罗虎,并不急着跳到外面去。
他弯腰抓住勾住墙顶的爪钩,打算给罗虎弄下去,但一直警惕的他突然又直起身躲避。
嗖~
一支从附近望楼射来的弩箭擦着他胸口飞过。
他刚才要是再迟疑片刻,肯定就要被这支弩箭给扎中。
这么一耽搁,罗虎差不多爬上来一大半,看看没有时间再去管爪钩,张毅只得纵身一跃跳到墙外。
两丈高的墙直接跳下去,对于张毅来说也不算太高,就是落地后腿脚有点麻,裆部有点疼。
估计罗虎很快就要爬到墙顶,张毅来不及等身体恢复,忍着身体的不适飞快往前面跑去。
前面就是紧挨集市的街道,如果按罗虎说的,军队已经封住外面街道,那他就是插翅也难逃。
不过张毅知道那只是罗虎为了唬他瞎说的。
巡逻士兵第一时间只会赶去协助封锁集市大门。
再说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逃跑路线,短时间内很难集结到足够人手封锁集市周边的街道。
果然,在张毅冲到街上后并没有看到任何士兵的影子。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那罗虎为了抓他也是很拼的,学着张毅纵身一跃从墙顶上跳下来。
罗虎的体型比张毅高大,承受冲击的耐受力似乎更好,落地也不缓冲,直接就追着张毅过来。
遇到这么拼命抓自己的人也是头疼,张毅只得继续拼命逃跑。
可是光跑也不是办法,万一迎面撞上亭长带领的巡逻队那就麻烦了,还是先找地方躲一躲。
一边狂奔一边左右观望,正好看到一辆坏掉的马车停在路对面。
马车车夫正在检查马车轮轴,马车主人则站在车旁微笑地看着奔而过的张毅。
张毅回头撇了下身后,罗虎速度没他快,还没有从巷子里面跑出来。
于是,他果断拐个弯绕回去,直接钻到那辆马车的后面。
马车车夫被突然出现的张毅吓了一跳,惊疑地盯着张毅看。
而张毅则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上,冲车夫示意不要声张,跟着他也向马车主人如此示意。
车夫是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并不理会张毅的请求,站起来就想过去驱赶张毅离开。
马车主人是个面善的中年人,看到张毅从集市方向跑出来的,估计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事。
“福伯罢了!不要为难这位少年郎!”
马车主人及时出言制止了车夫的驱赶。
“喏!”
听到吩咐,车夫连忙恭敬地给马车主人弯腰作揖。
其实张毅一眼就看出他们的主仆关系,而且也看出马车主人是心善之人,不然也不敢冒险来躲藏。
车夫行完礼后就回去继续检查马车轮轴,罗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跑来,最终停在马车附近。
“奇怪?这贼子跑得这么快?眨眼功夫人就不见了?”
罗虎喘着粗气自言自语,跟着这才留意到马车主人,连忙恭敬地招呼道:“方安舅父!舅父安康!”
“冠升外侄有礼!”马车主人冲罗虎作揖还礼,然后问道:“看你汗流满面,何事如此着急?”
张毅此时躲到了马车的另一侧,他看不见罗虎,罗虎也看不见他,只能看到马车主人。
听二人彼此的称呼竟然还是亲戚,张毅这心里顿时有些担心,悄悄从席子内抽出染血的咸鱼。
“有个小贼偷入集市行商,外侄追至此却失了对方踪迹,不知舅父可曾见到可疑之人。”
罗虎简要地把事情跟马车主人述说。
“可是一位束发的少年郎?脸上满是泥污,背上有一副牛角弓,手里还夹带着一张莛席?”
马车主人摸着短须向罗虎询问。
“正是此小贼!舅父可知其逃往何方?”
听到马车主人口中描述的正是张毅,罗虎显得十分高兴。
但张毅可就有些紧张了。
难道看走眼了?
这家伙不会是想要告发我吧?
想着,张毅手里的咸鱼握得更紧一些,准备随时动手。
但是马车主人却抬手指向张毅之前逃跑方向。
“他行色匆匆地往那边去了!”
“多谢舅父!今日外侄须追此小贼,改日再登门拜访舅父!”
罗虎赶紧拜谢。
“捕盗危险,外侄多加谨慎!”
马车主人拘手相送。
“多谢舅父提醒!外侄在此别过!”
说完罗虎便快步朝马车主人所指方向追去。
等到罗虎跑远后,马车主人这才转身看向马车后的张毅,看到张毅手中带血的咸鱼时,脸上有些惊讶。
张毅赶紧把咸鱼收了,然后先给马车主人拱手相拜。
“多谢恩公相助!”
跟着他才解释道:“刚才奔逃时划伤一名军士!我手轻,伤其应该不重!”
“嚯!你这少年郎真可谓猛人!”
听到张毅解释,马车主人竖起拇指夸赞,然后摸着短须欣赏地打量着张毅。
“恩公谬赞!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可否让愚下知晓?”
张毅再次拱手作揖,态度十分恭敬。
“哈哈哈!你这少年郎着实有趣!吾姓张名欣,字方安,乃雁门马邑人。”
马车主人作揖还礼,十分正式地自我介绍。
张欣?
这名字有点印象,但张毅一时记不起在谁那听过。
正思考,张欣却微笑着询问道:“不知少年郎如何称呼?”
张毅这时才发现自己很失礼,在问长辈姓名前忘了先自我介绍,于是赶紧作揖道歉。
“是愚下唐突了!”接着他马上回答:“愚姓张名汛,今年刚束发尚无表字,亦是雁门马邑人。”
“平日他人都叫我汛哥儿,恩公可以叫我小字啊水,愚下家就住在马邑西乡口。”
张毅虽是报上了姓名和来历,但都不是他的真实信息。
他对张欣是真心感激,可是为了保护家人和自己,他不能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
毕竟张欣跟罗虎是亲戚,若是不小心被罗虎知道自己的来历,后果不堪设想。
张欣在听完张毅介绍后显得格外惊讶,他连忙向张毅确认道:“张汛……可是潮水涨跌的汛字?”
“正是!”
张毅有些不解地看着张欣。
“少年郎可不要诓我!你果真叫张汛?”
张欣脸上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坏了!难道已经察觉我在撒谎?
张毅心里打鼓,但脸上却认真地回道:“张汛确实是愚下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