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会议室里，十分安静。周士杰与王怀仁四目相对而坐，王怀仁瞪大双眼盯着周士杰。
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几分钟后，周士杰不由摇头苦笑。“这么看着我，你眼睛不会痛吗？”
侧头对站在旁边的沐子阳挑挑下巴。“子阳，你去那边拿眼药水过来，这位的眼睛都要凸出来了。”
“是。”沐子阳原地跺了跺脚。
王怀仁紧握成拳的手，咚的一声砸向桌面。“就是因为你们，我都快要破产了。”
沐子阳眸光一沉，单手叉胯，指着王怀仁反驳。“我们又不是诬陷你，谁让你犯罪了。”
王怀仁叹口气，颇为无力。“如果给你们解开你们所有的疑惑的话，你们能和我保证以后不来骚扰我吗？”
周士杰眉眼闪动了一下，沉声开口：“看看你老实交代的内容之后，我们再想想你的提议。”
王怀仁头一歪，眼望斜下方，低声道，“赵明权。”又垂下眼睑盯着桌面，频繁眨眼睛。“那个赌博费用，高利贷，还有农场，这些都是从赵明权口袋里出来的。”
听到预期的名字，沐子阳连忙追问：“理由是什么，让赵明权掏钱的代价？”
就在这个时候，王怀仁猛地抬头。“我们先说好了，嗯～”。
语音未落，身子向后一仰，斜靠在椅背上。一只胳膊也搭了上去，下巴轻仰。“如果我自首的话，就能找到凶手吧！”
周士杰一挑眉，定定凝视着王怀仁，吐出一个字。“说～”
“咚咚咚……”
敲门声响过了片刻，池盈才打开房门。没等池盈说话，胖婶肥胖的身躯，灵活一闪躲过池盈，走进屋内。
胖婶回头看呆愣的池盈。“不给我倒杯水吗？这是你在国外学到的教养？”
听到胖婶的话，池盈反应过来。关上门，请胖婶坐下，拿起茶几上的水壶开始倒水。
“您来是有什么事吗？”池盈轻轻一笑。
胖婶抬眼看了一眼池盈。“前几天子阳那小子又来问我谁是春花大婶？”
池盈拿水杯的手一顿，又放在胖婶面前。
“我知道他是帮你问的，回去以后我就想啊想……这就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池盈眼睛发亮，盯着胖婶。
“除了那个姑娘失踪过，还有人失踪过，就在二十年前。”
胖婶拿起水杯继续开口：“她长得很漂亮，但不知道和谁生了一个孩子，后来就离开镇子上了。”
胖婶双手捧着玻璃杯，感慨万千道。
“那是谁？”池盈再度开口问，声音里透着急切。
胖婶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才开口：“李熙的妈妈，李连翘……连翘春花你想想”
又突然补充道，“千万别和别人说是我说的。”
对于胖婶的话，池盈颇感意外，还是重重点头。“我会保密的。”
送走胖婶，池盈简单收拾好自己，急匆匆来到城南药店。
走进药店，李熙正面色凝重挂掉电话。见池盈进来，仍露出亲切的微笑。
池盈却抢先出声，开口说：“我想见见你母亲？”
“不能～”李熙说的很干脆。
“为什么？”池盈问。
李熙冷着脸，笑容早就消失不见。“因为有很多原因。”
池盈直视着李熙的眼睛。“你知道你母亲现在的所在之处吧！”
“妈妈都不在镇上了！”李熙的声音里有些不耐。
池盈稍微想了想。“我去见她的时候会很低调，不让任何人知道。”
“冒着断送自己生计的危险，让我帮助你吗？”李熙的声音提高了，“为什么？”
池盈有些惊讶，霎时间，全身发热。“这件事大到会断送你的生计吗？”
李熙陷入沉默，池盈还以为自己失言了，但不久李熙便说道。
“这个镇子上的人，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彼此之间都有利害关系，可能别人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但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
“你就找找完全没有厉害关系的人吧！或者去找找能够彻底跨越这个厉害关系的人，我没什么力量。”
对于李熙的拒绝，池盈想不出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但至少她可以确认，继续问下去已毫无意义，无可奈何之下离开药店。
阳光有些刺眼，池盈抬肘挡住眼睛，一阵笑意不觉涌现，对自己的滑稽人生感到可笑。
父母出车祸以后好像什么都变了。养父母因为外婆恩情只领养了自己，后来有了自己孩子，自己也开始自生自灭。
好不容易完成学业，回来找姐姐，姐姐却死了。如今想找姐姐亲人都百般受阻，更别说凶手了。
回顾过去，池盈边走边想，或许她一开始就不该跟养父母走，也不该离开姐姐。
想着想着，蹲在马路边上嚎啕大哭起来。突然有人碰了碰池盈的胳膊，递过来一包纸巾……
此时，青云镇文化广场上，明日房产正举办着一场盛大的记着见面会，来公布城北旅游开发项目成功的消息。
邀请镇上数百名村民参与互动。台上载歌载舞，台下交杯换盏，饕（tao）餮（tie）盛宴。
周玲带出亲切的微笑，领着赵媛瑶穿梭在会场，赵泽贤却冷冷的站在旁边观看这一切。
一曲热场歌过后，赵明权一身灰色西服，头发仍是全往后梳，贴在头皮上。
站在台上，激情发言：“我，赵明权会将青云镇打造成国内最好的观光地。”
台下传来热烈的掌声，赵明权喜笑颜开鞠躬道谢。“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记者们开始拍照，周玲拉过赵媛瑶站在赵明权旁边一家三口微笑面对着镜头。
轰轰烈烈的见面会结束，赵明权依依握手告别。正要伸手，抬眼看到身穿警服的沐子阳和周士杰。“哦，你们也来了？”
三个人离开会场有一段距离，赵明权转身面向他们，才开口问：“司机老王自首了吗？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士杰面色平静，回答道，“根据你的说法，案件将可能成立也可能不成立，所以想找你求证一下。”
“是吗？那他坦白了些什么呢？”
“他说他威胁了你，并收到了200万现金。”沐子阳说。
“200万？”赵明权故作惊讶。
“对，两年前，王怀仁将李文蕙和你的对话录了下来，来威胁你，有这回事吗？”
赵明权没有立刻反应，表情也没有变，周士杰以为，也许他说的不够明白？
又再一次开口问：“所以你受他威胁了吗？就给了王怀仁200万现金不是吗？”
“拜托，警察先生。”赵明权顿了顿才说，“你知道我有多少事情要做吗？但是你觉得这么多事，我一个人怎么消化的？”
“什么？”沐子阳疑问出声。
“因为我会清空脑袋，删除记忆，电脑内存有限，就需要及时进行清理。”说完，还指了指自己脑袋。
沐子阳无奈，附和般点点头，显然不怎么惊讶。
周士杰听明白赵明权的话里意思，仍然出口确认。“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记得了吗？”
“你们派出所就这么闲吗？究竟为什么？总拿过去两年之久的事四处折腾。”
赵明权一脸不耐烦，又正色说道，“要正式现在，审视当下，放眼未来，这年轻人，要知道进取啊！”
“哦，拿几块纪念毛巾过来，”赵明权对不远的工作人员喊道，又拍拍周士杰的胳膊。“这次做的质量很好，好好用。”
沐子阳和周士杰离开会场，往停放警车的地方走。
沐子阳抖抖手里印有明日房产logo的白色毛巾。“这是什么？完全像是在打发狗。”
周士杰却不以为意。“对赵明权来说，200万算什么啊！只是用来解决一些烦人的事情而已是吧！”
“所以不承认也不否认，甚至也不报警，也就是，案件不成立。”沐子阳叹了口气，伸手抓了抓头。“哎，结果是这样……”。
“子阳，等一下……”沐子阳回头，看赵泽贤正往这边走来。
周士杰看了一眼赵泽贤，面朝沐子阳。“你们先聊，我去那等你。”
沐子阳应声好。转身朝向赵泽贤方向，仿佛看见了那个身穿校服的少年在向自己打招呼的情景。
一晃神的时间，赵泽贤走到沐子阳面前。“我们聊聊吧！”
也许是刚才情景影响，沐子阳点头。“嗯。”了一声。
见沐子阳回答这么利索，赵泽贤表情有些诧异，推了一下脸上的眼镜。
“我现在很好奇李文蕙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沐子阳双手叉胯迎上赵泽贤的眼神。“然后呢？”
赵泽贤却无法直视沐子阳的眼睛。他感到不安，犹豫要不要说他见过李文蕙的事情。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终于还是违心没有说出来，而是淡淡说：“好像知道这个，就能从这个令我不舒服的情况中解脱出来。”
一听这话，沐子阳表情定住了，双眼在赵泽贤脸上打量，接着缓缓点头。
心想也是，不管赵明权，媛兮姐，或李南岐，好像都和李文蕙有关，也够糟心的。
两个人相对无言。又沉默片刻，沐子阳还是先开口借故有事，转身离开。
他知道，他们回不到从前了。
沐子阳刚走到周士杰身边，“叮～”听到手机短信提示音。从裤兜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一看，惊呼出声。“啊，复原了，李文蕙的通话记录。”
周士杰问：“复原多少？”
“2013年9月全月的，也就是死亡前半个月的都复原了，接电话以及短信一起总共120通。”
沐子阳低头滑动着手机说道，又抬头凝眉看周士杰。“但是，这个……如果要查出号码使用人需要搜查令啊！”
“给我。”说完，周士杰伸手拿过沐子阳的手机翻看起来。
“搜查令要怎么弄？我们没有调查权啊！”
周士杰翻到电话记录最后一页，“23951，你不觉得这个号码很耳熟吗？”
沐子阳摇摇头。“怎么了？这是李文蕙最后通话记录。”
周士杰拿出手机，按着熟悉的号码，手机上赫然出现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
“周士京～”
“文佳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