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乍然传来归岚柔软清甜的呼唤,一如当年鹿欢顽劣晚归,让她放风从狗洞钻回来时一样,鹿欢立刻就坐直了身子,睁开了眼,入了眼的却还是一片茫茫的黑。
“归岚,是你么?”鹿欢都要怀疑自己幻听了,归岚都死了十年了,甚至这十年来都不曾入过她的梦,现在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是我,我一直都在你身边......诅咒无法完全隔绝,你被骗了欢儿......一旦这里沦陷,下一个便是整个疆域,通道一日不关,这人间就要承受多一日的浩劫......”
鹿欢立刻意识到了自己颈间的项链正在往外散发着灵力波动,而这正是归岚唯一的遗物。
没想到,这数十年归岚仍有一丝魂魄寄托在吊坠中,只是没有雄厚的灵力滋养,这才没有激发出灵智,与她相认。
此刻鬼门大开,两界相连,人界的淡薄灵力瞬间被冥界汹涌的煞气所覆盖,归岚竟也因此因祸得福,修出了灵智。
“岚儿,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牛皮笔记一直以来教我的难道都是错的?”鹿欢皱着眉,却禁不住暗暗心惊。
“欢儿,你只需要知道,所谓钥匙,可通魔,亦可通神,岂不就在一念之间而已?”
归岚的嗓音轻轻柔柔地在鹿欢耳边响起,但却瞬间击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鹿欢恍然大悟,眼前的迷雾也仿佛一下子被拨散开来,“岚儿,我明白了!多谢,我现在就去阻止这场浩劫!”
原来这钥匙不在于形,而在于心。若是有天地间至纯至恶的东西为媒介,就可以作为关闭通道的钥匙,彻底结束这一场灾难。
而这恰好给鹿欢提供了思路,陇县旁的山上有一座百年古寺,在鹿欢她们小的时候,曾经有一位佛法极高的大师却无故叛出寺庙,利用自己前半辈子攒下的好名声入室抢劫,杀人无数,最终得到了法律的制裁。
但鹿欢曾听院长奶奶说过,当年他的一半尸骨被偷偷运回到了寺庙中,封存了起来,这一封就是十年之久。
今夜,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去求一求主持,想办法得到一点那位大师的骨灰,以此为介,实施封印。
清远寺。
四周郁郁葱葱地,却没有半分沾染上地府散发出的邪气,显然归功于这寺中供奉着的诸位神佛。
鹿欢立于紧闭的寺门前,全身上下竟是压抑的难受。
毕竟她一身阴术,根本不为纯净的佛法所容,只怕是寺中神佛将她也视作了妖邪,竟出全力镇压,让她不再有前进半分的可能。
“开门...快开门,妖邪侵世,还请师父开门救命啊......”
鹿欢强忍着身上那仿若万钧的重压,豆大的汗珠悄无声息地从她的额间滑落,她死死抵着牙齿,发出一声痛呼后,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一把抓住了门把手,随后狠狠地敲了两下。
铁石撞击在厚重的木门门扇上,顿时碰撞出了一道铿锵之音,立刻就将鹿欢身上的压力尽数消去。
她顿时觉得身上一轻,待她直起腰身,却见到了红棕色木门缓缓开启,一个身披百衲衣的耄耋高僧正对着她颔了颔首。
“施主,这是你的所求,请拿去吧,阿弥陀佛。”
高僧的手中陡然变出了一个瓷白小瓶,一脸慈笑地将瓶子递给了鹿欢。
鹿欢有些意外,立马恭恭敬敬的双手合十行了礼,“多谢大师,今日冒犯,多有得罪,只因事态危急,还请大师原谅。”
“无妨无妨,施主慧心佛祖自会知晓,只是贫僧多嘴一句,施主所行之道乃是逆天之道,亏精血损人伦,必不益于己身,还请施主万望珍重,阿弥陀佛。”
闻言,鹿欢微微一惊,暗自捏紧了瓶身,朝高僧低了低头,“多谢大师指点,只是这世间红尘之事,向来身不由己,我别无选择。”
“施主所言有理,人各有志,只是因果轮回,一切不过是前世之因罢了,阿弥陀佛......”
高僧没有反驳鹿欢的话,依旧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但他的身形却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瞬间消失,鹿欢身前的地砖上仿佛从未有过一位得道高僧。
只听得远处传来高僧的浅浅低吟:
“清远寺不再见客,还请施主离去吧......”
下一刻,鹿欢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弹了出去,等她站定时,身前的木门已然阖上。
此时她尽管还是身处佛寺周围,却奇怪得再无任何不适,甚至心中还多了一股莫名的清透畅快之意,一些困扰她许久的负面情绪也在不知何时烟消云散了。
鹿欢将瓷瓶小心收起,转身看向山脚下的陇县,果然看到陇县上空正萦绕着浓郁的煞气,即使身在山中,她似乎也能听见城中在不断地传来惨叫和哭喊。
见状,鹿欢立即动身朝山下奔去,这整座山都是清远寺的覆盖范围,在这里她没办法动用一丝阴术。
同样的,这里也是地府邪祟无法侵袭之地,鹿欢决定将民众撤离到山上,暂时躲避邪魔的杀戮,减少伤亡的同时,由她去关了那通道,阻止这一切。
与此同时,宾馆外。
元子墨一行人正与两只身形高大的魔兽打斗,元子墨还能勉强抗衡,刚刚醒来的李天行则是没过两招就被彻底制服,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攥住李天行脖颈的独角独眼魔兽桀桀怪笑了两声,朝不远处的元子墨吼道:“你个小小人类,容你们胡闹这许久,已经是我们好心了,真以为蝼蚁可以赢得过巨象吗?”
元子墨抹了把嘴角的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却丝毫没有任何惧意,他只是勾了勾唇就又往身前的独角魔兽心口砸去,“那你们这群怪物又可曾听过......”
那只独角魔兽压根不躲不闪,就停在了原地嘲讽似的瞧着元子墨不要命般地冲来。
“千里之堤,亦可溃于蚁穴!”
“......封!”
元子墨歇斯底里的怒吼出声,下一刻随即在他的手掌心中竟倏的金光大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