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虽然婷婷的话充满稚气,但却戳进了众人的内心,此刻竟都自发地将枪口纷纷放下。
元子墨本就对鹿欢心中有愧,此时正好借着婷婷的阻拦为借口,趁热打铁地开口说道:“婷婷说得对,哥哥们不是要恩将仇报,只是要请这位姐姐回去聊一聊天而已,不会伤害姐姐的......”
“叔叔说的是真的吗?”婷婷有些狐疑,看向鹿欢后又重新看向元子墨。
鹿欢见到元子墨那双真诚正直的狗狗眼闪着光似的瞅着自己,心里顿时泛起一丝涟漪,原本想好的拒绝之意到了嘴边,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是真的,婷婷,不只是我,这些警察叔叔们也都是冒着危险来救你的,你应该也谢谢他们。”末了,鹿欢还是选择了顺着元子墨的话说了下去。
听到这里,婷婷这才放下心来,跑过来握着鹿欢的手,道:“那婷婷听姐姐的话,我会谢谢这些叔叔们的,姐姐也要好好听话包扎伤口,不要让伤口恶化哦!”
直到此刻,鹿欢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掌心的伤口还在不断淌血,只是孤身一人时间久了也就渐渐忘记了疼痛的滋味。
鹿欢扯出一丝微笑,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揉了揉婷婷的脑袋,笑道:“姐姐会的,婷婷今后可要万分小心,不要再一个人出门了。”
说罢,鹿欢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元子墨,距上次一别之后,他似乎憔悴不少,脸上甚至都冒出了胡茬。
“走吧。”鹿欢收起了笑颜,走到了他的身边。
元子墨望着鹿欢的伤口,犹豫了一瞬后,正色道:“先去警车上给你做个简单包扎吧,跟我来。”
说完,元子墨竟直接牵起了鹿欢的手,径直朝杂草从中走去,留下了一地互相大眼瞪小眼的警队众人们。
警车内。
鹿欢抽搐着嘴角,来回端详着自己被裹成厚厚猪蹄的手,脸色瞬间都变得难看了不少。
“怎么,是我包的不好看吗?”元子墨忐忑不安地握了握手,一脸期待地看向鹿欢。
他是第一次给女性生物包扎伤口,先前只听说女性皮肤娇嫩,所以他包扎的时候一直格外小心,生怕让鹿欢情况加重,而且还贴心地系了个蝴蝶结,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
“......”鹿欢闻言,只想狠狠敲开元子墨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除了案子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元子墨看到鹿欢的反应,也有一定的自知之明,轻咳一声后,便扭过头看向窗外,瓮声瓮气地说道:“那个...是、是丑了点,对不起啊,不过倒不会有什么感染的危险了,这你可以放心。”
见到他这样别扭的样子,鹿欢也不忍心再多使脸色,毕竟他们非亲非故,一个警队队长能做到这般,已经仁至义尽了。
鹿欢立即接过话头应道:“元警官不必道歉,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这包扎得很及时,多谢。”
听到鹿欢这番不完全算夸奖的话,元子墨却莫名一扫郁闷,心情大好得甚至嘴角都悄然弯起了个浅浅弧度。
“对了,元警官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现在就问,我实在是...不太想再进一次审讯室了。”
提起审讯室,鹿欢仍旧有些心底里发怵,那地方幽闭阴暗,只留一盏大白灯明晃晃照着你的脸,多待一会绝对能把人逼疯。
她只是不爱说太多话,不爱社交,不代表她喜欢自虐。
元子墨有些奇怪,她又没进去过,怎么会对审讯室如此抗拒。
“怎么了元警官?我之前从电视剧上看到过,你们那审讯室可吓人了,我又没有犯罪,你就不能通融通融...不让我进去嘛?”
鹿欢瞧出了元子墨心中生疑,只得咬了咬牙,故意夸张了动作和声线,想要表达出一副娇弱美人被吓坏了的样子,来消除他的戒心。
一边演着,一边还悄悄打量着元子墨的反应。
殊不知,元子墨早就一眼识破了鹿欢的计谋。
他眼底带着一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看着鹿欢在眼前撒娇,心知她的目的,便也没有选择直接拆穿,听她说完后,还装作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你这么怕,那就不让你进去了。”
鹿欢听此一言,不由得暗中松了口气。
见到二人之间气氛有所缓和,不再似初见时那般剑拔弩张,元子墨自认为时机成熟,便直截了当开口问道:“那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能飞起来?你又是怎么能飞起来的?”
“那孩子名唤小光,与婷婷是同班同学,已经死去多时,并且因身怀执念,拥有了半厉鬼化的修为,成为了一具实力不俗的灵体。”鹿欢提及小光时,眼前不由得闪过当初在咖啡馆与他初见时善良的模样,“至于我,你就不必深究了。”
“你只需知道,因为万物相生相克,所以我才会拥有相应的能力。”
鹿欢说出这些的时候,元子墨一直垂敛着眼眸,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掌心的伤口。
“你...是觉得太过荒谬了吗?”鹿欢其实心里早就有所准备。
这样荒谬的事情换做是谁,都是不信的。
但是,片刻后鹿欢却听到元子墨郑重开口说道:“不,我信你。”
“单从你孤身救下婷婷,又冒着巨大危险护下我们所有人,这种种行径而言,我便没有再怀疑你的理由。你若是幕后凶手,那这一场局对你而言又有什么用处,几乎是损人不利己,这世上没有人会蠢笨如斯。”
元子墨说到此处,脑海中又是隐隐浮现了一抹模糊的倩影,竟还与眼前之人有了几分重合的模样。
元子墨只得顿了顿,摒去杂念后,才继续说道:“师父曾教过我,身为警察,既要匡扶正义维护正道,也要明察秋毫公断天下。不能因为一时的认知,就将自己的思维限定,毕竟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令师眼界当真不俗......”鹿欢不由有些心生敬畏,“既然你信我,那有些话我也便可以与你直说了。”
“此番小光遁走势必日后还会卷土重来,届时很有可能还会引起伤亡,为保稳妥,你们当率先出击。”
鹿欢的想法倒是与元子墨不谋而合,他赞许地点了点头,沉吟道:“只是我们在明他在暗,现在我们恐怕是连寻都寻不到他了吧。”
“这个不急,我自有办法~”鹿欢眨了眨眼,微微地勾了勾唇。
翌日,舟山墓园。
一妇人捧着一大束白色菊花面带不悦地走到一座新碑面前,将花束径直扔在碑前之后,便指着碑上的遗像轻骂了起来。
“你说说你,我不过是让你再多勤奋点学习,你这身体也太不中用了,年纪轻轻的怎么会猝死呢,还好你舅舅是懂医的,没有让旁人知道,不然你这可不是害了妈妈吗?妈妈督促你好好学习,还能害了你不成?对、对,这都是你自己身体不好,不能怪我,不能怪我啊!”
说着说着,妇人还似乎心有所感似的朝天空拜了拜,这才又低声念道:“小光啊,妈妈都已经给你准备好吃食了,你在那边就好好的,千万别惦记我们了啊,我和爸爸会好好生活的,你放心,可...可千万别再来看我们了啊!”
若是鹿欢在此,肯定能认出这个妇人俨然就是当初咖啡馆前得理不饶人的小光母亲。
小光母亲只顾着低头朝小光的墓碑拜着,却全然没有发现碑上遗像中的小光早已悄悄弯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