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审讯室的灯光唰地一下被打开，白炽灯光无情地洒落在鹿欢身上。
悬在她头顶的排风扇发出的机械噪音一下一下地撞在人心上，直叫人在这幽闭闷热的环境中心生绝望。
元子墨和李天行在鹿欢对面的长条木桌旁落坐，两人看向她的目光中明显带着些许的不善。
“鹿欢，龙庭大学动漫系五班的大三学生，自小被临市的孤儿院收养，一直过着独居生活，我说得对吧？”
见到鹿欢自从进了局里，就始终一副处变不惊的淡定模样，元子墨心中不由冷笑。
到了警局还能这般表现的，要么是确实是心如明镜般坦荡，要么是心怀不轨却有着绝非常人的心智毅力。
他希望，这个明媚少女当是前者。
而鹿欢一听到元子墨提到孤儿院这三个字时，眉头顿时一皱，就连神情也变得严肃了几分。
鹿欢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全无笑意，道：“元警官说得不错，只是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要劳烦刑警队耗费这么多警力来研究我一个普通人。”
“普通？鹿小姐还真是过分谦虚了。”元子墨眯了眯眼，手指微弯，关节轻轻在桌上敲了敲，“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四月三日凌晨两点左右，鹿小姐在哪？”
闻言，鹿欢嘴里立刻喃喃重复了一遍，“四月三日...？哦，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应该是和舍友去学校附近的酒吧玩了，那天我们玩到了天亮才回的学校。”
“对，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们宿舍四个人，就我一个人因为酒精过敏保持了清醒，还是我把她们一个个弄回去的......”
说着，鹿欢对上了元子墨探究的眼神，但她却没有露出丝毫的慌张，反而一脸坦然地与之对视上了。
元子墨的嘴角勾着浅浅的弧度，目不转睛地盯着鹿欢的脸，想要从她的神色中找到那么一点异常。
然而，元子墨的如意算盘却落了空，鹿欢表现得极其完美，根本看不出一丝的心虚和胆怯。
“元队、元队......”旁边的李天行推了推元子墨的胳膊，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元子墨轻咳一声清了清嗓，道：“哦？可是为何你会出现在距离龙庭大学足足有五公里远的一处建筑工地上？而且还在那里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来回走动？”
“说！你...是不是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说罢，元子墨又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面，眼里更是浮现出了一丝笃定。
听到元子墨这般肯定的质问，鹿欢难得地怔愣了几秒，心中涌现出了一丝怪异。
明明在判魂的时候，她的身形是不会被任何成像仪器记录下来的，这些警察都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鹿欢的手微微颤抖，轻轻蜷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凝重。
“元警官，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建筑工地？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话虽如此，但是元子墨却分明瞧出了鹿欢那几乎微不可见的迟疑。
正当他扬起了一抹标志性的胜利笑容，准备继续审问鹿欢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从外头窜进来了一个身形瘦小的警察，一脸焦急又欲言又止地看向元子墨。
元子墨认出，这是他派出去打探龙庭一中情况的李川，心中当下立刻有了几分推断。
“既然鹿小姐什么都不知道，那就让你在这里好好想想.....”元子墨转过头来盯着鹿欢，似笑非笑地眯了眯眼，“若是想起了什么，还希望你不要有所隐瞒......”
“那是自然。公民配合警察办案，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鹿欢微微扬起了头，“元警官就别和我客气了。”
闻言，元子墨又低下头对着李天行耳语了几句。
鹿欢虽没能听清话的内容，但李天行那时不时侧目看来的动作，却让她对一切都已心中了然。
交代完毕之后，元子墨就随着新来的警察离开了审讯室。
铁门重新被关上后，李天行学着元子墨的样子，也清了清嗓子，说道：“鹿小姐，如果你想到要说什么，就赶紧和我们说了，对你也没有什么坏处，干嘛非要遮遮掩掩地惹人怀疑呢？”
“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要让我从何说起呢？”
李天行完全没有元子墨那若有若无的压迫感，鹿欢甚至稍微往后倾斜了身子，一脸轻松笑意就明晃晃地挂在了脸上。
然而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李天行身后的墙壁上竟陡然出现了一张七窍流着血的脸，正张着血盆大口要从他的头顶咬下。
“滚！”
说时迟那时快，鹿欢双手被限制，无法催动阴术，只得厉声呵斥，以期能借人之中气将那恶灵驱走。
鹿欢此刻双眼瞪得极圆，一脸极尽狰狞的神色，嘴里发出的音调高亢而凄厉，令李天行的心脏都不禁被吓得漏跳了一拍。
“你...你这是干什么？这可是警局，我是正儿八经的警察，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大呼小叫的？”
事发突然，李天行下意识地皱起了眉，但当他心惊胆战地回过头后，却也只是看到了一面光洁的墙。
他便是更加笃定了鹿欢是在戏耍他，越发不快地瞥向了身前的鹿欢。
而鹿欢根本无暇顾及他的情绪，只是见到那恶灵缓缓退散，消失在墙壁深处之后，猛地松了一口气，骤然紧绷的身子也缓缓地卸去了力道。
“喂，我问你话呢，你这样瞪着我不出声知不知道真的很渗人啊？”
李天行瞅着鹿欢那漆黑如墨的双眼就这么死死盯着他，一言不发，这不禁让他原本放下的心又重新提到了嗓子眼，仿佛他的身后真的有着什么东西。
鹿欢定了定神，但开口说的话却答非所问：“元警官去哪了？他是不是去追查龙庭一中的线索了？”
李天行闻言，当即就怒意上了头，“这与你有何关系？！你身为嫌疑人，只需要好好配合我们工作，不该你操心的，你就别瞎问！”
对于他的反应，鹿欢并不意外，但她已经别无选择。
只见鹿欢深深叹了口气后，轻声开口道：“李警官，我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你能不能现在把我放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别闹了，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可是查过了，你们学校现在既不是期末周也没有什么大型重要比赛，别的事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在我们队长回来之前，你就给我乖乖待在这里，哪儿也别去！”
耳边仿佛还回响着元子墨临行前的嘱咐，李天行此时仰着脑袋有些得意地朝鹿欢摇了摇头，队长难得再让他盯着嫌疑人，他是不可能再犯错误的。
哪料到，鹿欢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她冷冷笑道：“就怕是，你的队长，回不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