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抵都是哭着来到这个世界,兜兜转转过完一生,然后笑着闭上双眼。或许人生来就是要吃苦受累的,所以才会来时恐惧,走时安然!
江小洁已经感觉心如死灰、疲惫不堪。
她曾是多么热爱生活,她费尽千辛万苦从穷苦的大山来到大城市,也曾奋力打拼,硬是凭着自己那瘦小身躯里迸发出来的强大力量,在大城市里拥有了自己的房子和车子,完成了由“村民”到“市民”的蜕变。这个励志故事背后的苦和累都被她就着汗和泪吞进了肚子里。
她生性善良,不曾伤害过任何生灵,还经常帮助身边人渡过困难。如今,江小洁年过四十却落得了个孤家寡人茕茕孑立的下场。上天待她如此残酷,她却已经无力埋怨上天的不公,只是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直至滴血而不自知。
5月8日,阴雨蒙蒙,这是个尘埃落定的日子。
大巴车急驰在湿漉漉的绕城高速上,48个座位只空余了7个,偌大的车厢却是鸦雀无声。乘车人有的把头偏向两侧车窗,看着窗外快速向后退去的一切;有的把头靠在椅背上,轻轻合上双眼闭目养神;有的低头看着手机,浏览着网络上的那些鸡毛蒜皮。大家都自觉身着深色服装,加上天空中飘洒的冷雨,悲伤的气氛笼罩了整个车厢。
江小洁无力地瘫坐在座位上,身体靠着椅背,头靠在车窗玻璃上。她怀抱着儿子李泰戈的照片,照片中的李泰戈,曾自诩为中国的“元彬”,长相俊朗,笑容灿烂,几天前刚满18岁,仿佛那初升的太阳。与江小洁隔着过道的是她刚认识几天的“亲家母”,怀中也抱着一幅照片,照片中的小女孩是李泰戈的女朋友小美。小女孩瓜子脸尖下巴,皮肤白而粉嫩,眼睛大而明亮,鼻子小而挺立,嘟着的小嘴巴透露出一股俏皮劲。若不是双方家长这几天整理孩子的遗物,他们都还不知道两个小年轻一进大学校园就对上了眼,两人地下交往已经大半年了。
通过这几天交流,江小洁了解到,小美的父母都是政府官员,家境比较好,对小美也是比较娇惯的。原本他们也是十分重视小美的教育的,希望小美至少能够考上个“双一流”大学,将来如果就业形势不好的话,就考个编制进入体制内工作,对一个女孩来说,这就已经胜过90%的同龄人了。谁知,卷着卷着,发现孩子的成绩不升反降,厌学情绪越来越严重,还有了抑郁症的倾向。经过商量之后,一家人决定不再“卷”了,毕竟孩子的健康才是第一位的。再后来,小美又慢慢恢复了正常,虽然只上了个民办的“C城师专”,但是她依然还是那个充满活力的年轻少女。
两个家庭原本还是有一定的差距,不论是社会地位,还是家庭条件。而此时,一样的泪水和一样的痛苦溶解了一切世俗,让他们紧靠在一起了。双方家长一致同意为小情侣举行一个别样的婚礼,然后合葬在一起,以圆他们生生死死不分离的梦,到了另一个世界就不孤单了。
江小洁拿出手机,再次翻看着儿子的照片,眼里已经没有了泪,但是心里却仍在滴血。儿子对她太重要了,看似是她在抚养儿子,而实际上,这十几年来是儿子支撑着她在大城市里孤军奋战的,或者说没有儿子也就不会有她的今天。
江小洁又不自觉地翻出微信聊天记录,反复地听着儿子留给她的最后的声音。
“妈妈,你来接我吗?我们下午三点半就放学了!”
“妈妈,你来接我好吗?这次有七天假期,我带回来的东西比较多!”
“妈妈,我中午要请几个男同学吃饭,他们提前陪我过生日了!给我发个红包好吗?我微信上只有两百多了,怕是不够哦!”
江小洁慢慢闭上眼睛,陷入了对儿子的深深思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