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夏风徐徐拂面,有些淡淡的热意。
江陵知府书房内,白知府坐在书桌前长吁短叹,手中辞官的折子看了又看,终究是合上,又长长叹了口气。
白知府自言自语,“童兄啊,你这样舍我而去,叫我如何还有颜面留在官场?哎,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可如今,我只怕要遗臭万年了。”
烛光摇曳,白知府想起自己当初为官的原因,面上不由得露出兔死狐悲的凄凉来。
敲门声忽然响起,门外是师爷的声音,“大人,知州大人到,请大人赶紧出来相迎吧。”
白知府连忙将辞呈收起,匆匆出门去见知州。
白知府走后,容惜音和轩辕绝进入书房内。
容惜音奇怪道:“这荆州知州负责掌管一州事务,怎么会轻易来江陵?”
轩辕绝道:“荆州安抚使就驻扎在江陵,他一个知州来江陵,也就不足为奇了。”
安抚使掌军务,而知州则是一州事务,两人时常会有交集。所以无论荆州知州来做什么,都可以以公务为掩护。
轩辕绝和容惜音拿出白知府的那份辞呈,但除了辞呈外,旁边还有一封信,是给苏清波的私信。
轩辕绝将私信打开,刚看没多少,脸色已经凝重,此时外面又
传来白知府跟知州走来的声音。两人连忙将辞呈和私信拿走,藏在了屋顶。
“下官江陵知府参见……”
“行了,就别那么多礼了!本官问你,听说你这段时间闭门不出,连公务都不处理,可有此事?”荆州丁知州开门见山质问。
白知府道:“下官身体不适,所以……”
“少在本官面前装模作样!你与那童知县素来交好,因为他的死,你就要跟本官作对是不是?”
“启禀丁知州,下官不敢。”白知府连忙跪下。
丁知州冷声道:“你最好真的不敢。我问你,童知县死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或者,给过你什么?”
白知府脑海里闪过童知县临死前跟他见面的场景,脸色微白,低头道:“下官虽然与童知县交好,但一向以朝廷为重,其他私事甚少提及。”
“我告诉你,与你无关的事少知道的好,凭你的政绩,以后前途无量,别给自己找麻烦。明白吗?”
“是,下官明白。”白知府抬头,犹豫片刻,问,“大人,童知县真的跟水匪私通吗?”
“这是本官亲自定的案,难道还有假吗?”丁知州目光锐利,“你听说了什么?”
“没有,下官只是不敢相信童知县竟然会与
匪人为伍。这水匪曾杀我荆州万千百姓,致多少家庭破产颠沛,多亏安抚使大人骁勇,将水匪赶出荆州,荆州百姓才能安稳度日。下官对当年的惨状还铭感五内,对与水匪为伍的人,岂能饶恕。”
“好了好了,说这些做什么!”丁知州有些不耐烦,他手中,就数这个白知府最为冥顽不灵,否则也不必避讳这他,“从明天起,你照常处理公务。我告诉你,京里已经传来消息,太子一行微服私访,现在恐怕已经进入荆州了,你给我小心行事,别坏了国丈和王爷的大事。”
白知府心中一惊,“是,下官明日起就照常处理公务。”
丁知州点头,冷着脸离开。
容惜音抬头看向轩辕绝的神色,他的目光冰冷带着杀意,显然这信中所说的事,必定是触犯了他的逆鳞。
容惜音密室传音给他,“我去跟着丁知州,看他去哪,白知府交给你。”
轩辕绝点头。
这意外得来的私信,让荆州的事情露出冰山一大角,两人也不必再唱红脸和白脸接近白知府。
容惜音飞身跟上,窗户打开的动静引起白知府注意。
“谁!”
白知府慌忙站起来,想到这里的秘密若是被外人知道,对荆州来说,不亚于
雷霆地震。他从窗户看了看,没有看到什么人,身后一道身影,却已经长身玉立,冷冷地看着他。
“白从琦,你身为朝廷命官,明知有人跟水匪勾结,荼毒百姓,为何还知情不报?”轩辕绝的声音如惊雷,划破夜空。
白知府脸色煞白,指着轩辕绝,“你、你是什么人?”
“来要你命的人。”轩辕绝冷冷道,“童知县当你是知己,将他所查到的荆州官员跟水匪勾结,贪墨朝廷军费之事告诉你,你不止无动于衷,还让他一人惨死。你说,像你这样的人,还配当江陵府的父母官,还配活在这世上吗?!”
“住口!我看你气度和谈吐不凡,知道你定然不是普通人,那你应该知道,随意污蔑朝廷命官,是要诛九族的大罪!我不与你计较,你速速离去!”
轩辕绝将手中的私信拿起,“你看这是什么?”
白知府一看自己的私信居然落入对方眼中,顿时神色大变,颤抖道:“你、你就是什么人?是不是太子的人?”
“我是看不惯好官枉死的人。”轩辕绝举起信道,“你在信中虽然未细说是谁牵扯其中,但其中定然有丁知州是不是?”
“不,丁知州是掌管荆州一省公务的官员,怎么可
能跟水匪私通,这说不通!况且他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相信他绝不会如此。”
轩辕绝冷笑道:“若是与他无关,他又怎么会越级要你斩杀童知县?方才听他所言,分明也是知情,你岂不是自欺欺人。”
“知州大人自有他做事的缘由,轮不到你来妄加揣测。那童知县私通水匪,按例该杀。”
轩辕绝道:“按例应该层层上报,待查清楚他是否真的私通水匪之后,才处极刑。这么快将人杀死,不更像是杀人灭口吗?”
白知府坚持道:“笑话!丁知州有什么理由要杀一个小小县令灭口!”
轩辕绝道:“丁知州杀童知县,用的是私开粮仓的圣旨,而对外却宣称他私通水匪。我大胆推测,是因为童知县素有官声,如果以私开粮仓杀他,会引起百姓公愤,所以便捏造他私通水匪。如此一来,既能稳住百姓,又能杀人灭口,而这么大费周章,原因只能是童知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你说是与不是?”
白知府想反驳,可是听在耳朵里的话严丝合缝,是最合理的推测,根本容不得他反驳。
轩辕绝步步紧逼,“有什么秘密能让知州亲自下令将一个朝廷命官灭口,白知府,你还要自欺欺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