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容惜音独自来见苏老夫人。因为苏老夫人什么都看不见,所以容惜音便没有再易容,而以她的武功,也有自信不被任何人发现。
屋内点着微弱的烛光。
容惜音静静地在苏老夫人床旁坐下,见苏老夫人双眸紧蹙,她连忙拿出金针,稳住了苏老夫人的心神。
长期没有感官和直觉的人,脑部会令他们产生幻觉,以为听觉之类的还在,造成痛苦,很容易从梦中惊醒。容惜音的金针起了很好的作用,没多久,苏老夫人就平静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苏老夫人是被丫鬟摇醒的。
苏老夫人只觉得是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轻松,一夜安睡,这已经是多久都没有过的体会。
“老不死的。要是早点死了,咱们也能去伺候别人。”
“你说话当心点,别让人听见。”
“怕什么,这个后院平时根本没有人,她又是个又聋又瞎的,谁能听得到。伺候她我都伺候烦了。”
“也有好处,这院子里吃的用的,还不都是咱们说了算。谁知道是谁用的,这日子,不比府里的小姐差。”
“这倒也是。”
容惜音此时还没走,听到两个丫鬟的议论,不由得气从
中来,直接打了两颗药进入丫鬟吃的碗中。那两个丫鬟正在吃的是苏老夫人的早餐,吃得津津有味,直到完全见地,才心满意足地端出去。
而给苏老夫人吃的,则是丫鬟的窝头咸菜。
苏老夫人没有舌头,这些东西根本就吃不下,可以想象,饿肚子必定已经是常事。
没多久,两个出去的丫鬟突然在外头疯癫起来,无端地哈哈大笑或者失声尖叫,一会儿说看见蟑螂,一会人说看见妖怪,闹得后院不宁,被院内的打手直接活活打死了。
容惜音去厨房,重新端了碗粥过来,喂给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吃了几口,握住了容惜音的手,脸上露出微微笑容,似乎知道喂她的人是另有其人。
容惜音拉过苏老夫人的手,写了个“吃”字。
直到一碗吃完,容惜音才让苏老夫人试药,那药有调理滋补的作用,能够修复苏老夫人身上的一些暗伤。
容惜音又细细叮嘱了吃法,才在过来之前离去。
褚逸听到动静,照旧过来看苏老夫人,却见苏老夫人含笑端坐在床上,似乎心情不错。褚逸奇怪询问,苏老夫人却什么都没说,只又问起褚逸生意上的事。
褚逸这些
年在苏家接手的,便是苏老夫人留下来的产业,这些产业虽然目前挂靠在苏家名下,但是苏老夫人要他好好打理,迟早有一天,要给轩辕绝。
褚逸知道苏老夫人的心思,所以这些年明面上配合着苏家,但暗地里一直帮着轩辕绝。
“姐姐,绝儿没有让你失望。我也想不到,他真的能坚持过来,如今朝廷上半数的人都支持他,皇上再也不敢随意动他了。”
褚逸有感而发,姐姐期盼的那一天,或许用不了多久了。
宫里。
科举的阅卷十分顺利,已经提前决定出了前十甲,接下来便是又苍云帝亲自进行殿试,然后选出前三甲。
按照科举的规矩,前十甲都会被选入宫。
容一贤、温良玉、王明泉三人都在其中,另外还有阮暨的孙子阮钰竹,更不用说名动京城的唐温如,剩下五个则是外省市的考生,也都是才富五车之辈。
殿试的圣旨送到唐府后,容惜音更确定这里头有针对她的阴谋了,因为去替考的唐温如的文章写得并没有那么出色。
夕雪道:“主子,已经准备好了。”
容惜音浅笑,“走吧,进宫。”
容惜音走到宫门口,就遇到十分紧张的
一个考生模样的人站在门口,左右徘徊,迟迟不敢进去。
“阮公子?”容惜音认出是有过两面之缘的阮钰竹。
阮钰竹看到是容惜音,连忙低头,“草民见过太子妃。”
“不必多礼。”容惜音因为阮暨的缘故,对阮钰竹也心生亲近之意,便笑着道,“阮公子何以站在门口?”
阮钰竹道:“实不相瞒,我是、紧张的,我、我在人前会说不出话来,如今是面对皇上,更、更……”
阮钰竹自小跟在阮暨身边,多是听少说,也养成了不敢轻易发表意见的习惯。尤其是在大学士或者是有学之士面前。
今天一同在场的,都是本届的十甲,他一想到这个就紧张,更何况还有大学士和大臣、皇上,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当场晕过去。
如果真出了这等丑事,那阮家的脸就被他丢光了,还会因为冒犯圣颜,被剔除功名。
阮钰竹将心里的害怕说出来,容惜音听了确实微微一笑。
“阮公子,今日你能站在这里,已经说明了你的文采。本届科举,你是其中翘楚,而皇上想看的,也正是你们的风采,你何必妄自菲薄。”
“可、可我还是紧张。”
容惜音看了
看阮钰竹,见他周身整理得一丝不苟,心中也明白了他的症结所在。
“阮公子是希望自己有个完美的表现吧?”
“自然。”
“那是想夺得状元之位吗?”
“不、不敢,我知道自己的才学还不足以当上状元。”阮暨是个十分有自知之明的人。
容惜音点头道:“既然如此,阮公子不如敷衍过去。”
“哈?”
“你又不抢状元之位,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你已经是前十了,就算再不济,取个中等,前五总是有的吧,就算没有,皇上看在你爷爷的份上,也不会给你垫底的。”
“……是、是这么个理。”
“那就是了,所以你就轻松地去参加殿试吧,皇上说什么,你就答什么。无欲则刚,你什么都没想要,只做自己就行,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阮钰竹一时如醍醐灌顶,他双眸锃亮地看着容惜音,“太子妃说得是,无欲则刚,我本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不对皇上不敬便可,这我最擅长了。多谢太子妃,我知道该怎么应答了。”
阮钰竹顿时浑身轻松,走进宫里。
容惜音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露出笑容,这个傻小子,说不定傻人有傻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