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荫摇晃着棉荥的动作停了下来,神色却是没有什么变化:“难产?福晋……或许每个人体质也有所差别,妾身怀孩子时天天吃大鱼大肉不下床也没有难产,荥儿长的倒是很健壮。”
微沐摇摇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福晋莫要怪罪妾身,妾身不过一介妇人,懂得的事不多,说错了话也是常有的事情。”成荫温婉的脸上滑过了抱歉的神色,似乎真的怕微沐会因此生气。
微沐没有回答她,感觉从心里升上来了一丝怀疑。她咬住下唇,即将想到些什么时,穿了水红色旗装的雅尔檀进来了。
雅尔檀理了理发鬓角,一屁股坐在了雕花木椅上。“原来你们都在啊。玉玳怎么没来?”
“玉玳可能有些事情吧。”微沐也觉得有些奇怪,以前这个时辰都是她们四个人一起吃吃喝喝打打闹闹聊天的时候。
“没事,玉玳妹妹不在,我们正好把福晋好吃的东西都吃掉,你说对吧侧福晋?”成荫歪着头。
雅尔檀却低着头。微沐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怎么了?”
雅尔檀突然一下子抬起头,挑起黑眉:“福晋,我不想进宫。”
“侧福晋姐姐,可是进不进宫我们根本没法选择啊。”成荫很是惊讶。
“我一个人在草原上骑着马儿多自在。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被阿爹送来关在这里一辈子!”雅尔檀一掌拍在桌子上。
“没关系,我们都会陪着你的。”微沐有些心疼地笑着。她明白雅尔檀,自由多重要啊。可是,连她自己也要进入那个深宫了。
只要可以陪着永琰,她在哪里都无所谓。
“是啊,我们都会陪着你的。”成荫赶紧说道,“还有棉荥,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我们几个要一直在一起共进退。”
听了她们的话,雅尔檀眼睛一红,但她生性刚强,从来不掉下眼泪。她只是想起了秋天的草原,阿爸阿妈和她骑着马儿在草原上奔跑,处处都是芳草的味道……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福晋,太子请您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微沐抬头一看,是杜堇。“去吧福晋,我会在这里好好开导侧福晋的,你放心就好。”成荫看出了微沐的顾虑。微沐点点头,便和杜堇走了。
永琰披了件黑色外袍正在“味余书屋”提笔练字。见微沐来,便一把拉过了她:“怎么才来。”
“哦?你这是想我了?”微沐捏捏他的耳朵。
“没想你,是想你肚子里的孩子。”永琰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孤叫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些事。”
“登基大典就在正月初一。你说,孤给她们拟什么位分呢?”
“那当然是看你自己的意思了。我也不知道。”微沐无所谓地说。她知道要是别的女子肯定会想拼命为他分忧,可她不是这个性格。
“孤现在想,给雅尔檀妃位好了。她家世高,门第好,只是没有子嗣。成荫和玉玳……成荫生养了棉荥便封嫔位好了。之于玉玳,那就是贵人好了。封号过几天再拟定好了。”永琰思量着说。
听了这些话,微沐觉得有些奇怪。她最担心的就是凝裳了,家世是最为出色的,可是永琰压根没有提。倘若凝裳封了贵妃或者皇贵妃,倒也恐怕会形成不小的势力。到时候她作为皇后整纪后宫或许会有不小的麻烦。
“那凝裳封什么呀。”微沐毫不掩饰地问道。
永琰眸子一深。他俯下身子,凑到微沐耳边说道:“这么关心这个?你这么想当皇后啊。”
微沐一惊,却看见永琰还是一脸笑意。
伴君如伴虎,她竟然是忘记了。“没有,当不当就行,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好。”微沐看起来很认真地说。其实她想,她是嫡福晋,这位子她不坐谁坐。
更何况在后宫,除了皇后还稍微有点自由以外好玩点,其他的更没自由。
“瞧你吓的。”永琰深深看了微沐一眼,“活着的有封号,死了的是不是也得有。”
“死了的?”微沐头上冒出冷汗,“你的意思是追封韶婠?”
“孤打算追封她为逊嫔。”永琰注意着微沐神色的变化,挑起她的发丝:“你看起来很惊讶啊。”
“这倒没有。你还能记着她,可真是深情。”微沐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却见永琰背过身去,冷冷道:“孤倒是没有记得。只是今天有个丫鬟,叫阑珊。她过来给孤说了一些事情。”
微沐强作平静。难道阑珊把她们四个当日报复沈佳氏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永琰只叫了她一个。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定是已经怀疑了自己。是阑珊,一口咬住了她自己,就是不知道说了什么。
“阑珊?我怎么不记得这个丫头了。”微沐淡淡地说道。为今之计只有装傻充愣,看能不能套出阑珊究竟说了什么了以及她背后的指使人。
永琰走过来,挑起微沐的下巴:“阿沐,你真的不知道吗?孤也不愿意相信,可是阑珊今天给孤说了关于关佳氏给成荫下药的事情,她说就是你安排好了一切……孤是真的不愿意相信。”
永琰的眼睛里是难忍的痛心。微沐差点控制不住说出韶婠的罪过,可是这不就相当于认罪了吗,也再也没有转圜的机会。更何况韶婠已经死了,她又没有证据,她是干不过死人的。
于是,微沐颔首。她清冷的双眸盯住永琰的双眼,一字一句说:“太子殿下,妾身真的没想到您会因为一个丫鬟的一面之词来怀疑妾身。是妾身太高估在您心里的份量了。”
“不……不……”永琰听了有些难过,他不禁转过头说道:“你走吧,孤现在不想再看见你。”
“妾身无话可说。”微沐站起身来,扶着肚子跨出房门去。
她明白,倘若这件事不解决,永琰和她的隔阂也就无法消除。如今正在这个节骨眼上,乾隆的意思本就是要凝裳坐后位,或许永琰……..
微沐摇摇头。她在想什么呢,历史上的嫡后就是喜塔腊氏。不过,这件事历史真的不会改变吗?
不过想到了凝裳。这件事最大的受益人就是她了。会不会是凝裳指使阑珊做的呢?
与此同时,东围房里。
“格格,阑珊姑娘依着您的吩咐把话说了。”丫鬟澄儿小声地对玉玳说道。
“倒是个懂事的姑娘。”玉玳的嘴角勾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像天边的月亮。
喜塔腊微沐……你赐给我光又夺走了它,我也让你尝尝失意的味道。不然我的心怎么能够平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