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河行宫是皇家夏天避暑的宫苑,但由于皇帝要在这里度过至少半年时间,因此也是接待使臣的地方。
乾隆一行人进入松鹤斋,英吉利国使团早就在那等候。为首的身材高大还有络腮胡子的就是马戛尔尼。
由于有翻译,双方交流还算通畅。乾隆却很是不高兴,因为使臣没有给他行跪拜礼。
“这不是我们的国度。我们的国度没有这些礼节,我们握手行礼。”使臣说道。
翻译把话翻译了给大家听。乾隆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窝了一肚子气。“果然是蛮夷人,这样不懂规矩。”永琰斥道。
僵持不下,和珅只得周旋了一番。最后协商的结果是,使臣单膝跪地行礼了结此事。
“我们远道而来,为的就是祝大清国皇帝福寿万年。这是我们的贺礼。”使臣恭敬道。说罢,另外几个使者把礼物呈了上来。
大家都好奇地凑过去看,结果是大失所望。没有金银珠宝稀奇玩意儿,只有前膛枪,望远镜,地球仪之类的天文学物品。之于钟表,乾隆的寝殿早就有了。
永瑆摇着扇子嗤笑起来,他走过去,用食指弹了弹地球仪。“这些物件与紫禁城中所陈列的并无区别,但还是我们的装饰更胜一筹。”
对此,地球仪表示:我做错了什么。
“对啊……还有那个钟表……和京城中的做法一样啊…”大家纷纷议论起来。“送这些东西,不送金银未免也太失对我们的敬意了吧”
使臣的翻译凑到马戛尔尼耳边耳语了几句,他马上大惊失色。“没想到大清国如此昌盛。我们小小国度见大清国犹如病夫见猛士。”使臣赶紧说。
乾隆露出了得意的微笑。“这些东西我们大清国不需要。你们拿回去就好,我们还会多添许多厚礼。”永瑆说道。
“父皇,如此是不是有些不礼貌。退礼是否有失我们的风度?”永琰问道。他想起了微沐的话。
谁知道乾隆的态度十分坚决:“他们此番心不诚。朕不惩罚他们已经是最大恩惠了。一会朕还要颁一道圣旨。”
永琰还想说什么。但是和珅用眼神制止了他。“小小蛮夷如此无礼,我们退回礼是我等的大度。”永瑆说完还瞟了永琰一眼,“十五弟,你不会想帮蛮夷说话吧?”
永琰一下子沉默了。永瑆眯起眼睛又仔细看看看那柄前膛枪。那是什么东西?怎么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呢。十五弟的福晋该不会想用那个练巫术吧?
此次会面并不愉快。就连送走他们回紫禁城,大家也是脸上悻悻的。
乾清宫。乾隆正坐在塌上闭目养神,突然有个太监进来报说:“皇上,十七阿哥来了。”
“请他进来。”乾隆睁开双眼。他的脸上已经满是皱纹。
永璘进来跪下:“儿臣给皇阿玛请安。不知皇阿玛此行如何。”
“此行虽证明我大清国昌盛,但英吉利国的使臣对朕不敬,朕甚为恼怒。”乾隆泛黄的双目添了一丝愤怒。
哪怕乾隆已经垂垂老矣,但天子的不怒自威还是让永璘抖上了三分。
“二臣明白。不能为皇阿玛分忧是儿臣的不是。”永璘低头道。帝王家,先君臣后父子。“儿臣听闻十五哥竟然帮外邦夷人说话,还望皇阿玛不要生气。因为他不是有心的。”
“哦?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有心的。”乾隆问道,声音虽然轻却十分有力。
“儿臣听师傅朱珪说,十五哥对外邦夷人颇为感兴趣,经常问一些关于他们的问题。”永璘说道。他毕竟过于年轻,此时此刻手有些发抖。
“哦?谁教你说这些的?”乾隆看似随口一问。
“是……是儿臣自己要说的。皇阿玛息怒,皇阿玛息怒。”永璘有些紧张,但还是恢复了平静。
乾隆盘着翡翠十八子手串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他老了,真的老了。不是他不想承认,而是他觉得自己身体里面的力量好像都已经掏空了。
这大清的江山……他也坐了几十年了。想到这,他抚摸着自己鬓边的头发,竟然没有一根还是黑色的。连他最小的幼子,永璘也成了玉树临风的郎儿了。
乾隆站了起来,将布满皱纹的手伸向永璘。“璘儿,快起来。你十五哥大逆不道,你断不可像他那样。”
“皇阿玛……我……”永璘支支吾吾,却也不敢看他老父亲的眼。“你和永琰虽然是亲兄弟……但朕现在希望,你能多和你十一哥走近些……永瑆内敛沉静,有你很多可以学习的地方……”
听到这里,永璘突然不忍心了:“皇阿玛!您饶过十五哥吧!他真的只是好奇而已啊!”
乾隆笑了笑:“翅膀硬了啊小子,连你皇阿玛的话都不愿意听了啊。”说到这,他一挥手:“来人,传朕旨意。”
“封十一阿哥为和硕成亲王,封十七阿哥为贝勒。由朱珪以后亲自教导十七贝勒。十五阿哥言行无状,非诏不得入宫。”
“皇上,您……”老太监颤颤巍巍。
“另外,此次和珅有功,晋封为领侍卫内大臣。”乾隆一锤定音。
出了乾清宫,永璘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却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支撑着自己走到御花园,御花园里各色的花争奇斗艳晃的他眼睛疼。
“事情办的如何?皇阿玛没有过分斥责十五弟吧。”永瑆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皇阿玛说……十五哥言行无状,不让他入宫觐见了。”永璘微弱地说。
不知道为何,他明明是嫉妒十五哥的。可是皇阿玛真责罚了他,他自己怎么也不好受呢。
“这样就好。相信十五弟会改过自新的。为兄也是怕他误入歧途,劝他又不听,只好出此下策让皇阿玛警醒他了。”永瑆解释道。
“恭喜十一哥了。你现在是成亲王了。”永璘说道。可是他的脸上不知怎么笑不出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我最不喜欢这些。”永瑆说道,狭长的双目中出现了狐狸一般的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