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点的江市，天都是黑蒙蒙的。唯有路灯散发出微红灯光能让人有辨识度，好歹看得清路况。
顾清轲就停在小区门口，看到靳瑾从里面走出来，眼睛扫过她的脸，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哭了？”
眼眶鼻尖都是红的，情绪感觉也很低沉。
靳瑾抬眸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眼里的关怀让她心里一动。
“刚刚慌着出门，两下就把鸡蛋咽下去了，结果哽住了。”
“……”
靳瑾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坐上顾清轲自行车后座：“走吧。”
路上行人大都是学生，还有上班族。
靳瑾看着路边冒着热气的早餐摊，拍拍顾清轲的背：“你吃早饭没？”
“嗯。”
“杜子勋怎么今天没跟你一起？”
顾清轲愣了愣，想起来之前杜子勋说的话，他说他不想当电灯泡。
“他先走了。”
“哦。”
接着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顾清轲有些纳闷，今天靳瑾格外安静。
他还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后背传来了重量，是靳瑾的头。
“顾清轲，我靠一会儿，我实在太困了。”
破天荒的，顾清轲竟然没有拒绝。
快到了校门的时候，靳瑾就下了车。
“走路没问题吧？”
“嗯？”
迎上少年漆黑的眼眸，靳瑾莞尔：“没事。”
停好自行车顾清轲就往楼上走去。
他走的是老教学楼，上次救的那只猫，一直在体育器材室里面住着，他隔三差五的就会去给它喂食。
器材室后门有一个小的破洞，顾清轲蹲在门口往里看，没见着那只猫。他把书包里的棒棒鱼拿出来，放在了门背后，然后起身朝厕所走去。
水池边上，顾清轲正洗着手，蓦地听到一个男生的声音。
“子豪，就是他，昨天晚上今天早上我都看到他载着你家靳瑾。”
听到靳瑾的名字，顾清轲回头，看到的就是一个男生打抱不平的神情，旁边站的是林子豪。
林子豪是认识顾清轲的，那天靳瑾拒绝了他的便当，就是去追顾清轲了。
“喂，你跟靳瑾什么关系？”
男生伸手推了一下顾清轲，问话的语气丝毫不客气。
顾清轲眉头微动，冷冷地回道：“关你什么事？”
男生上前一步正欲说什么，林子豪赶紧拉住他：“干嘛呢你。”
男生脸上都是不服气：“顾清轲是吧，我知道你呀，尖子生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告诉你，靳瑾是我们子豪的，你别动什么歪心思，以后离靳瑾远点，不然我看着可不客气了。”
林子豪埋怨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好友，有些抱歉地朝顾清轲颔了颔首：“不好意思，我朋友性子比较冲。”
顾清轲不喜搭理这些，绕过他们往教室走去。
林子豪心中有疑惑，出声喊顾清轲：“那个，你跟靳瑾没什么吧？”
顾清轲脚步微顿，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传来那个男生暴躁的辱骂声。
教室里，林怡他们几个人还在过问靳瑾今天早上的情况，孟姚眼尖，看到顾清轲走进了教室，连忙清了清嗓子。
程达拍拍林怡肩膀，几人会意，冲顾清轲打了个招呼，便散开了。
靳瑾有些纳闷：“你怎么停个车这么久？我都比你先到教室。”
顾清轲望着靳瑾，一双眼里都是复杂之色。
靳瑾不明所以：“怎么了？”
顾清轲没说话，从她身后卡进去，坐下。
靳瑾也没多想，笑眯眯地伸出手：“创口贴呢？”
顾清轲默了默：“没有。”
靳瑾小脸一垮：“哼，骗子！”
为期两天的期末考结束后，高三的学生们终于可以稍微喘一下气了。
靳瑾躺在沙发上，王雪梅走过来，手往她大腿上一拍，啐道：“大姑娘了，坐没坐相！”
“哎呀奶奶，我读书多累呀，我在家里还不能放松了？”
王雪梅递过削好的苹果，喂进靳瑾嘴里。
“你什么时候开始补课？”
靳瑾接过苹果小口小口的吃着：“明天咯，过年应该会放两天吧。”
王雪梅点点头：“那我孙女是挺辛苦的。”
靳瑾蹭到王雪梅大腿上，撒着娇：“就是呀，奶奶我真的可辛苦了，不过你天天在家做饭做家务的，照顾我跟老扬，你更辛苦。”
王雪梅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你这孩子，嘴巴抹了蜜了？”
“心里话呢，抹什么蜜。”
自从搬到新家开始，王雪梅再也没有去跳过舞，打过牌。天天在家做家务，打理楼顶的菜园子，实在是闲下来了，会约上周爱玲去逛逛街。
靳瑾高三学习忙，靳童扬应酬也越来越多，她看着也心疼，变着花样给他们做吃的。
这些靳瑾都看在眼里。
“奶奶，等我高考结束，我们出去玩吧。”
王雪梅摇摇头：“你以为那时候我还想跟你一起？我那些伙伴们每年都在组织活动，我跟他们一起去。”
靳瑾坐起来，眼睛瞪的圆圆的：“嘿，还嫌弃我了是不？”
王雪梅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翘上二郎腿，悠哉悠哉地说：“那是，我照顾你们爷俩都累了，跟你一起去玩，不还得照顾你？”
靳瑾撅嘴：“你跟你那些朋友去玩就不用照顾别人了？”
王雪梅点头。
靳瑾凑近她，贼兮兮地说：“我看你是认识了哪个老帅哥，想跟我找爷爷吧？”
王雪梅反应过来的时候靳瑾已经跳开了。
她顺手操起沙发上的靠枕朝靳瑾丢了过去，气急败坏地喊道：“靳瑾，你这孩子！说话没大没小的！回头我让你爸收拾你！”
然后当天晚上，靳童扬宣布暂停靳瑾的零花钱，还把她的小金库都给没收了。
靳瑾忍不住在QQ空间发了个心情，林怡他们都知道了，然后集体祝贺她。
第二天早上王雪梅没起来做早饭，靳童扬看着空空如也的饭桌，恨铁不成钢的瞥了一眼靳瑾：“你这丫头，开心了不？”
靳瑾缩了缩脖子，没敢回话。
“行了，出门。”
靳童扬车上有牛奶面包，靳瑾一边吃着一边小声问：“爸，真的不给我点钱吗？”
“你奶奶消了气我再给你，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放肆了，”靳童扬数落着，“你奶奶没再嫁，不就为了我为了你？找什么新爷爷，哪壶不开提哪壶。”
靳瑾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她真是没思量，顺口就开了个玩笑。主要是，她周围也有同学的爷爷奶奶另外找伴的，她觉得并没有什么。
“可是爸，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周杰伦的亲笔签名的CD……”
“没门。”
靳童扬极少这样拒绝靳瑾，所以靳瑾知道是行不通了，她琢磨着跟林怡他们借一点，先把CD买了。
靳童扬把靳瑾送到补课的地方，给了她二十块钱。
靳瑾看着手里的二十块，眨了眨眼：“爸，这够吗？”
靳童扬瞄了一眼靳瑾，淡淡的说：“吃个午饭怎么不够了？快餐店里十块钱都够的。”
也不等靳瑾说话，他摇上车窗，扬长而去。
补习班里，杜子勋果然是跟顾清轲一起来的。
他看着靳瑾愁眉苦脸的样子，嬉皮笑脸的问道：“靳瑾，你说说，你昨天怎么逗的你奶奶？”
靳瑾看着杜子勋，眼前一亮，笑着去搂他的肩膀：“是兄弟不？”
杜子勋莫名其妙：“干嘛？”
“借点钱。”
“多少？”
“五百。”
杜子勋连忙推开靳瑾，麻利的说道：“咱们还是别做兄弟了。”
靳瑾瞪了一眼杜子勋，又绕到顾清轲身边去，笑眯眯的望着他。
“阿顾，你借我点钱呗。”
靳瑾笑起来就是特别甜特别无害的那种，顾清轲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淡淡的问：“你拿来干嘛？”
“我托别人弄到了一张周杰伦的专辑，亲笔签名的，五百块。”
杜子勋一脸不可置信：“五百？！”
“八度空间。”
杜子勋稳了下情绪，《八度空间》倒是可以理解。
“但是会不会被骗了？”
“这个是一个粉丝群的认识了挺久的一个姐姐，人挺好的，她一个表哥在台湾读书，就是托她表哥拿到的。应该不会骗我。”
顾清轲有些无语，他从来不追星，还以为靳瑾是有急用。
“你想，你们两个，还有小怡程达孟姚陆续航，一人借我一点，我就能买了。”
要不是连带小金库也被靳童扬没收了，她也不至于这么苦啊。
“过年肯定能还的。”
杜子勋看着靳瑾认真的神情，开始掏钱。
“一百，我自己留五十，”杜子勋把钱递给靳瑾，“到了记得先给我听。”
靳瑾开心地接过钱：“好兄弟，到了一定先给你。”
她又扭头看顾清轲，后者埋头：“不借。”
“哎！你！”靳瑾伸手去戳顾清轲的肩膀，“是不是朋友了？”
顾清轲没理她。
旁边桌子的一个女生抬头，表情有些不悦：“同学，你能小声点吗？马上上课了。”
靳瑾尴尬万分，连忙道歉，然后在位置上坐下。
哼，不借就不借，我难道还能求你了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