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天真蓝啊,又清又远。白云软绵绵的挂在天上,如同漂浮在浩瀚的海洋中。
而春日清凉的空气中,酒气夹杂着芳草的气味与桃花的甜腻,就算是不饮酒,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当真是——那时年少,纵身策马踏春娇。
这就是齐叔脑海中,为数不多的美好日子之一。
齐叔回忆着回忆着,脸上不自觉的挂起了笑容。这个笑容,是吴天麟从来没见过的。
那是少年人的得意与老年人的满足揉合在一起的微笑。
不止吴天麟看愣了,就连聂双也愣住了。
齐叔的微笑在脸上挂了许久,无人敢出声打扰。或者说,谁也不愿意去打扰齐叔,只想着让齐叔在自己的少年得意,风光无限中多呆一会,再多呆一会。
之后,齐叔舒眉展眼,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收回了飘远的思绪才又接着说道。
“这扇子,我拿回去后也曾细细打量过几次。有时觉得吴懿师兄的这一挥,反倒胜过我那千万次下笔才画就的丹青。”
“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哈哈哈……”
齐叔一边说,一边伸手来摸了摸吴天麟手上的纸扇。他摸的十分小心翼翼,就像在触碰什么脆弱又轻薄的东西。
吴天麟见状,心中难受。他刚想将扇子送回齐叔手中,齐叔却将手收了回去。
“你啊!光外形上有你爹的风范可不行。你得追求你爹一心为众的厚德。”
“你啊,与你爹真是像。性子也算不错。你爹如果看见你如今的模样,别的不说,至少也是欣慰的。”
齐叔忍不住拍了拍吴天麟的肩膀,就像长辈对待小辈一样。此时他是师傅,是叔伯。而吴天麟是徒弟,是晚生后辈。
二人再无平日里的嘻笑打闹,吊儿郎当。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温馨和蔼了起来。
只是聂双这个外人,从头到尾听的一头雾水,却又不敢吭声。只能缩在一旁,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这让他显的十分孤独……弱小……无助……
“好了!这下齐活了,走吧!!”
齐叔一声高喊,将房间里的人与物都唤活过来了一样。一时间街上行人的吵闹,楼下走动的响声还有家禽家畜的吠叫皆入耳来。
“你们且等一等我!”
刚才聂双实在没找到机会,现下眼见齐叔就要转身出去。只能高喊起来,让他二人且等一等。
齐叔与吴天麟不解回头。
只见聂双从包袱底下掏出最后一套衣裳,七手八脚的给自己穿戴了起来。
这套衣裳也是身长袍,只不过漆黑如墨,材质并不出众,只是用黑丝在领口与袖口绣了些花样。而且不是如吴天麟的衣裳一般,十分书生气,反倒束手束脚,十分干练。
片刻之后,聂双再给自己缠上银丝腰带,双手抱起一柄长剑。
于是,一位壮硕干练的修炼少年就横空出世了。
聂双换好装束马上走上前去,与齐叔二人并排走着。
“走吧!!”聂双语气中有微微的兴奋。他身上有股跃跃欲试的劲头。
“要不?我也给你易个容?!”齐叔提议道。吴天麟也跟着点了点头。他们都原本以为聂双会继续躲在暗处。如此一来的话,要不也将他面容改一改。
“不了,我身为暗卫,鲜少在人面前露面。那块地方熟识的人也不多。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就这么去吧。”
齐叔与吴天麟听言也不再多说什么。三人这便前后脚走下楼去。
楼下小二正在忙着擦桌子,只见楼梯上下来三个人。他出于职业本能赶紧抬头弯腰打起招呼。
“三位爷出去啊?”
三人尽最见头,并不答话。
“那三位爷慢走,走好咧!下次再来啊!!”
话音飘落在三人背后。
眼见三人走出客栈门口,正在继续擦桌子的小二手上动作一滞,他挠了挠脑袋,不由的自言自语起来:“诶,这三人我怎么……怎么好像没见过啊!”
说罢,他又不确定的摇了摇头,继续自己手上的活计。
而吴天麟三人出了门,聂双便在二人耳边与他们交待起来。
“我手下眼线寻着的这人叫丁逊,今年二十有二。是金承风派去守在后门的侍卫之一。”
“他这个人,平曰里除了值班守卫,就是在府中休歇。又不好色,又不好赌,也不出来贪口腹之欲,逛街购买东西什么的更是少见。”
“唯有一样,他只爱在每日值班结束后,出来喝点小酒。但他喝酒只是小酌,从不喝醉。而且每日只喝一壶女儿红,喝完就走,既不多喝,也不多停留。生活可以说是十分自律了。”
“金承风的这些侍卫啊,虽然叫他管的严,但到底都年轻气盛。这一段时间下来,已经有好几个去过那青楼妓院泄泄火了。”
“甚至有一个,几日前就勾搭上了一个相好。每日都要去相好那一趟。啧啧啧啧……”
聂双嘴里发出嫌弃的声音。也不知道他在嫌弃什么。
只有聂双自己知道,那相好的院子里,每日青天白日里就响起不小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