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麟在旁边看着,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天底下母亲的爱,原来都是一样的。母亲的心,原来也是一样的。
都是那么温柔与宽厚,让孩子在她身旁时都无知无觉。一旦离开了,立马又十分怀念。
“诶…………”
突然,一声长叹。
那女病人收敛了自己的微笑,温柔母亲的模样霎时间荡然无存,就连眼睛里也立马灰暗一片,再无神彩。
“可五个多月,要满六个月的时候,他却是没了。”
说罢,这女子掩面无声落起泪来。
这些年她哭得太多了,她以为自己麻木了,可心里到底还是会抽痛。
“起先,我感觉不到他的动静,就像一直在睡觉一样。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踢我一下。我开始只是安慰自己,是我自己没注意到,没感觉到罢了。”
“直到有一日,我却突然腹部剧痛了起来。随后……随后……诶……”说罢,又是一声长叹。
“那是一个已经成形了的男婴。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大概,也是最后一个孩子了吧。”
说着说着,这女病人低下头去发起了愣,随后手一伸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一物,在手中温柔小心的用指腹触摸着。
吴天麟仔细一看,是小孩子穿的一件小衣服。
这衣服有的地方已经磨损了,看样子像是陪伴她了很多年。
“这些年,对于这个孩子,我都难以释怀。身子也愈发不好。一直在求医问药的路上,可吃了多少药都不见效。夫家见我再生不出孩子,而且以后治病不知还要多久银钱,便也不再管我,由我自生自灭。”
“我一人孤苦伶仃,听人说了药云谷这里可免费给人治病,又有个落脚的地方,我便来了。我原本以为,不久我就要死在这里了。没想到还能被治好。”
这女子说到这里又激动了起来,声音发的大声了点,便又止不住开始咳嗽。
阿吉上前替她顺了顺气,顺势说道:“我开的这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想要治本,还得你自己将心结打开。”
说罢,她取下了自己手腕上的一串珠子,拿自己眼前挑了挑,取下一颗橙色的递到那女病人手中。
“这颗珠子,你拿去贴身戴着,能帮助你心情好起来。而我开的汤药,能治你身上的不利索。二者搭配,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见效。”
“可是,你准备好走出来了吗?”
阿吉说完,向女病人递出了手。
吴天麟不解其意。
那女病人见状眼带犹豫的望向阿吉,又收回眼光,怜爱不舍的向小衣服看去。最后慢慢的将小衣服往阿吉手上递。等到完全递到阿吉手上时,阿吉立马一收,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女病人手本能的想抢回小衣服,最后却是勉强自己将手收了回来。
收回手之后,她突然伏在床上痛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哭声里带着不舍无奈与愧疚的情绪。叫人听闻这哭声,心里也跟着酸楚起来。
阿吉走过去,蹲在她身边,轻抚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吴天麟则默默无言的站在旁边。
吴天麟再一次感受到了很多时候与其去治病,不如去治心。
这世间上有很多病,都是心病为因,体病为表。
医者若不怀仁心,只治病,不治心。那就不算个合格的医者。
吴天麟想到这里,自问能否如阿吉,又能否如自己父亲吴懿一般,心系病患,如丝如缕,仔细入微的为他们宽心解慰。
答应显然是否定的。
吴天麟自知现在的自己在脾气秉性上也好,医术上也好,甚至品性上都还有很多不足。而且他也并不适合当医者。于是,他更加决定将重心,放在了云气的修炼上面。
只想着待此间事情一了,便回乌山城好好的修炼云气。
找对路子比努力更重要。
那边女病人痛哭了一阵,总算慢慢缓和下来。
阿吉在旁边宽慰道:“你若走了出去,便会发现,你的孩子其实已经等你多时了。你爱他,心系于他,他都知晓的。因为他也爱你这个母亲。”
这一番话又说的女病人涌出不少泪来。
“这件小衣服,我会替你保管好的。你若有一日发现自己走出来了。到时可以来寻我,我会完完整整的将它归还于你。你不必担心。”
女病人哭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
开好了药,阿吉将药方交给仆人,自己拎着箱子与吴天麟走了出来。
“你那头驴不错,只是可惜了。”阿吉眼盯着路,脚下不停。
吴天麟瞄了她一眼,发现自己果然如珍珠所说,是小看这些人了。
那些围观的人群里,在吴天麟印象中好像并没有阿吉的身影,大概她只是随意看了几眼。
如此随意几眼,便能看出这驴不同凡响。只怕她自己也不同凡响。
可她到底是哪儿人呢?穿的怪异,行事也怪异。
吴天麟实在摸不清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