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叔摸着胡子,边回想,边慢慢说道:“药云谷外的医庐常年挤满了病人。其实能治的,早就治好回家去了,根本不用住在此处。
因此,住在医庐的大多是无药可医之人。所以弟子们除了每隔几日派点药,就是医者在学习中需要病例观察才会来了。这也是药云谷与患者之间的默契,病人给医者们观察练手,医者们给病人免费维持治疗,保证食住。”
“而那日,我心血来潮去医庐观看病例,有个患者却恰好发病了,只见那病患捂着肚子,大口大口的在往外吐着血水,不一会儿,地上已是成一滩。病患不多时支持不住,晕倒在地,可嘴角还在往外溢着血。我虽也治病救人,可亲眼见到如此凶险的病发倒是第一遭,顿时给吓懵了。
不止是我,一时间大家都手忙脚乱。我被鲜血吓的呆愣在原地,却见吴懿师兄从角落里几步跨了过来,把我推拉到到边。有条不紊的扶起病患躺好,然后他拿出银针,几个穴位下去,病人嘴角便不再溢血。又扎了几针,病人表情也舒缓下来。”
“吴懿师兄见状,长舒一口气。给病人诊起了脉,越诊却眉头愈紧。我看的好奇,凑了过去,此时他却已松了手,开起了药方。我便随着他写的药名一个个看过去,便知这病人是腹有顽疾。而见病人刚才的症状,怕是已病入膏肓了。”
“突然,我见他写了几个不该是腹病的药,于是我便大声嚷嚷了起来:“我未曾想师兄你医术竟如此不精,这白延草,胡索枝,半莲,甘菊胎皆不是治疗腹疾的药,你怎敢如此开方?”当时旁人给我嚷的都望了过来。”
“吴懿师兄只放下笔把我拉到一旁,我以为他心虚了。便愈发得意,想要炫耀一番,让他见识下我的医术。
可没曾想他神色淡然自若,眼晴平静的望向我开口道:“你说的对,这几味药确实都不是治腹疾的。可这病人,师弟你也看见了,发病时如此凶险,一看就时日无多。而我刚才诊脉时,已推算出其寿命不足半月。”
“我开这白延草为得是让他安神静气,不过多恐惧忧思。而胡索枝和半莲能减少痛疼,让病人少受苦楚。刚才诊脉时,我发现病人这次大吐血,是因为天热导致的身体内热,引起腹疾转重才如此。因此这甘菊胎是为去热所开,而甘菊胎亦有宁神的功效,又与白延草相辅相成。这几味药,虽不是治疗腹疾,却也是在医人啊。医者,除了要为病人拨去身体上的痛楚,宽慰他们的内心,使他们的身心得到安宁,亦是医者的本份啊。”
吴懿师兄说完之后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又说道:“师弟你在医术上的天赋和造诣或许是比我更得天机,可对待病人,更需要医者仁心。他们已身受苦楚难以自拔,我们又怎能把他们当同……当同物件般对待呢。”
“说罢,吴懿师兄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又转身继续开药去了。我见周围的病患都对他尊重非常,又看的出来医患们对吴懿师兄十分熟捻。想来,吴懿师兄大概是常常来此为病患们诊治。”
”我当时就心知,这师兄不止医术在我之上,仁德更在我之上。顿时自感惭愧。此后,倒是慢慢收敛了眼高于顶的臭脾气。”
吴天麟听到这,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没想到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父亲,竟如此心怀大义,才德兼备。
“此后几年,倒也无什么事情可讲。只是自那之后,我便常常去找你父亲,想求他指点或与他讨论。可他不是在医庐,便是在他药室里照着古书所述之秘方搞实验,十次有八次不得见。对了,那百草集,就是你父亲常看的古书之一。”
“后来,我师傅施非明退位,我常年名声在外,那十年间我医术和医气术也愈发精进,寻常人不能及,倒是自然而然的被推上了谷主之位。
可我心知,你父亲吴懿其实比我更有资格坐这个位子。于是私底下我去找你父亲,想他是否愿意当谷主,若他愿意,我自向师傅请辞。
可他却表示只愿潜心研究,不想当什么谷主。并希望我当上谷主后,能让他继续在谷主庄内自由查看古籍,进行实验。最好能保留他在这边的一切东西与权利。”
“这不是什么难事,我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我做上谷主后,废了谷主不能参加斗药的规矩,一连五年下场斗药,并连续五年夺得第一。这件事惹了许多人眼红,大概也是这件事,给自己和你父亲惹了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