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救 原谅
秀家村，时滨家的客房。
佟惊澜终于醒了，动了动身子，看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
时欢本在刷歌单，听得有声响，便凑过来问：“人舒服点了没有？”
“晕晕的，嘴巴很干，时欢，麻烦你了……”
佟惊澜看着她，感觉这一刻的她，收起一身利刺后，真是温柔。
他说了一句话，说完才发现自己竟如此虚弱。
其实昨天，他就有点烧了，可他没在意，今天一淋雨，整个人就支撑不住了。
这与他，反成了好事。
时欢接了水，扶他起来喝水——小时候，她曾这样照看过他的。
“那你好好休息，盐水我给你看着……”
她又扶他躺下。
“时欢，我真知道错了。”
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他急忙牵住了她的手。
他的身上，还是滚烫滚烫的，他的手犹如火炉，紧紧地抓住她时，她暗暗皱了一下眉头。
小时候，她曾因为被他摸了摸头发而开心老半天。
结婚后，也曾因为被他牵手而害羞——即便那只是在爷爷奶奶面前做戏。
现在，她却没了悸动的感觉。
即便此刻的他，显得如此可怜，但她却觉得，这一切皆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原来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爱情是种奇妙的感觉，一旦感觉没了，那么，对这个男人的所有悸动都能消散殆尽。
“佟惊澜，我想得已经很清楚，其实，我俩并不合适……我们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像儿戏，你觉得难以接受，我其实是能理解的。”
她收回了手，说得无比理性，眼神更是极度冷静的：
“我们分开了八年，那是一个人心性定型的关键阶段。
“在这段时间内，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世界。我们互不相干。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
“然后，我们闪婚了。
“婚后，我们还是没有真正了解过对方。你不曾试图面对我，我也没有竭尽全力地去让你认识全新的我，所以，我们离婚，离得不冤……
“这是一种必然的结果。
“这段婚姻，其实我和你都没有真正地走过心。”
他竟被她的话堵得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接上话道：“那从现在开始，我们敞开心扉，去认真地了解对方好吗？”
“没这个必要了。”
她的拒绝是脱口而出的：“小时候救你这件事，爷爷已经用他对我的偏爱，补足给我了。你不欠我什么的。我也不想再和你纠缠不清。”
“可我不想再放掉你了……知道吗？一直以来，我竟喜欢错了人而不自知……”
他无比艰涩地吐出一句：“时欢，小时候，在我落水时，其实我有感觉到有人救了我，那个人拼了命地拉我上去，在我耳边喊：快醒过来……等我醒来时，却看到了苏芷瑕，所以，我就自以为是地喜欢上了她……”
这话倒是让时欢怔了一下：
想不到，他对苏芷瑕的喜欢，竟是源于此？
老天是不是也太爱折磨她了？
如果当年，她戳穿了这件事，那他对她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感情？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知道，我觉醒地太晚了……
“其实，婚后，你的贤惠温柔，我有看在眼里，这样的你，我看着很心慌。
“之所以一直出差，是因为，我不想留在家里，不想去了解你，不想被你吸引……
“因为我觉得，如果我喜欢你，就是背叛了我一直以来的感情……”
他自嘲地，脸上尽是痛苦：“我……我忍下想探知你的欲.望，却把自己逼入了另一种绝境……我知道，我是这世上最蠢最蠢的男人……”
抹了一把脸，他潸然泪下。
而她的心，则深深地被惊动了一下，疼痛感袭来时，她惟叹老天给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对不起。现在不管我说什么，你都有可能觉得是我在做戏，但我真的得让你知道我的心路历程。
“我对你的喜欢，源于这两年你待我的点点滴滴当中。是我蒙蔽了心智，没发现自己的感情，才……”
“对不起，孩子的事，是我最追悔莫及的事……
“大概是因为你在我心里，一直是那么乖巧懂事、温柔善良，当我看到你做出那种事时，颠覆了我对你的印象，让我觉得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欺骗……我错了，我真的真的错了……”
他不断地追悔。
可她的反应很平静，刚刚那一点情绪波动轻易就被抚平了：
“佟惊澜，我的确已经不是你记忆当中的时欢。以前哄一哄就能原谅你的时欢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的时欢，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没错，自离婚以来，他所认知的时欢正在一点一点消失。
现在的她，的的确确让他陌生，却也让他生出了强烈的认知欲……
也正是这个时候，有人破门而出，是时光跑了进来，面色慌张地大叫了一声：
“不好了，上游放匣，洪水冲破大坝，我们这里要淹了……赶紧的，穿上雨衣，我们必须马上跑山上去，快呀……”
时欢听了面色赫然一变，叫了一声：“爸，你照看好他，我去守着奶奶……”
不敢把奶奶.交给父亲，怕他危急关头，会舍下她，但他不敢舍下佟惊澜的。
等她下了楼，却看到叔叔已背上了奶奶。
“欢欢，你和我一起扶惊澜，他太重了，我扶不起……”时光在楼上大叫。
时欢只得再次跑上了楼，和时光一起，把浑身乏力的佟惊澜架下来。
等出了门，一片黑沉沉当中，她隐隐听到河床上有水流冲击河岸的哗哗声。
那声音，简直可以毁天摧地。
上山的路很崎岖，人又多，落在后面的村民，险些就被那追上来的洪水给打湿了身子……
雨还在绵绵如丝的下着。
山腰上，有一片天然山洞。
时欢上去时，已经躲进了不少人，大家手上都拿着手电，有些在往山下瞧，在叹气，好好的房子被这么一淹，家电什么都不中用了，车子都得报废。
时欢进到洞里，里头掌着灯，这山洞边上有个村发电部——秀家村每隔几年都会遭遇一趟洪水。
所以，他们在这里准备了避难所，也储备了一些水和粮食，以及医疗物资。电是柴油发电，为的是应急。
洞内还安置了一些桌椅，因为很久没用，都积了灰尘。
把佟惊澜安顿好，时欢就想着怎么不见奶奶，就又冲出了山洞，却看到婶婶曹芳跑来又哭又叫：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时滨被水卷进河里去了……老太太也翻进去了……你们快去救救他们吧……”
时欢的面色赫然大变，冲过去，一把拉住婶婶，叫道：“在哪个位置冲进去的……”
“桥那边……”
不等说完，时欢就冲进了大雨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