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海带花九回来的同时,在邵阳正殿门口与东海龙王碰上。
对方一大把年纪,还知道先给人行礼:“太子殿下,武神官。臣是东海龙王,李广傲。”
花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武神啊,难怪肌肉这样结实,硌的本殿生疼。”
... ...
秦江海强忍着掐断花九手臂的念头道:“殿下不要说这种引人误会的话。”
花九:... ...是你思想龌龊。
“龙王来见陛下?”秦江海问。
“是了,陛下宣我觐见,说有要事相商。”李广傲一身圆领油面大袖袍,鬓边长须和肉色一体,呈粉红态,身形圆胖,鼻孔粗阔,双目眯缝,一副妖头人身的模样。
花九看得稀奇,原本想摸摸那肉须的触感,这样想也这样做了,只是,手刚要拍上龙王的肩背,秦江海拽了他一下,位置打偏没摸到。
花九收回手,摩挲手指,衣服的料子像现代游泳圈的质感,还很厚实。
龙王装作没看见,对二人行了一礼便迈着敦实的步子进入殿中。
“殿下最好规矩些。”秦江海提醒道。
花九倪他:“龙王的胡须不能摸?”
“长须,龙族荣耀的象征,龙王,一方领土的最高崇尚者。”秦江海一脸正经:“你若是不想得罪东海整个海域的族民... ...”
“妙哉。”花九由衷鼓掌:“听君一席话,胜活几十年啊。”
秦江海不再搀扶他:“既已送到,那本神告辞。”
“仙君,你还没告诉我你名字。”花九叫住他。
“臣本无名无姓,曾独驾一小叶舟,在一片江海茫茫的水中,泛游数日。途中,一位覃姓渔人邀臣赛舟,同时立下赌约,若臣输,须随他姓,他输,名字往后便倒过来念。”
古人注重祭祀,姓氏大都随祖先,改名乃大不敬。
花九深知神仙的实力,问:“那你赢了?”
秦江海摇首,目光递向天边:“都输了。小舟相撞,我二人一同落水,不到规定点的一半。”
“那你姓什么?”
“春秋各一半。”
花九听得眼前一亮,哈哈大笑:“妙哉,那渔人恐怕不只改过一次名吧。”
“所以你叫秦小舟?”
话音刚落,对方瞬间消失。
花九:风萧萧兮人走寒,仙君一去兮难复还。
正殿门未关,天帝、帝君及东海龙王各坐一方,只是一方上位,一方下位。
气氛依旧严肃,然龙王脸上喜色更甚。
他拱手谢恩:“陛下能看得上小女,是东海福分未尽,臣深感涕零。”
“父上——”花九来时正好听见龙王说完最后一句,连忙冲了进来,“您是准备娶... ...唔?”嘴巴自动封上,耳边响起钟离辞的传音:禁言,听你父上说完。
花九心中疑惑,抬眸想与人对视,却被马赛克劝退了。
重泽没听见花九后一句,招呼人来坐,“吾儿来了,落座吧。”
视线集于一身,花九照常坐在钟离辞身边。
重泽先是给花九介绍了一遍龙王的身份,又让李广傲做补充。
东海地理位置、水产资源如何如何好,水族人多和睦,最后着重夸他女儿,吹得天花乱坠。
花九越听越坚定心中看法,他爹这是要给他娶后娘了。
古人三妻四妾都是常态,原来神仙也不可避免。
好爸爸,你安心去吧、啊不,你安心娶吧,儿臣没有任何怨言。只要你还记得神宫住着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子,花九无声脑补。
重泽拿出画轴,用法术递送至花九面前:“吾儿觉得,东海公主如何?”
画中女子美则美矣,花九初看确实惊艳了一下,对比那漫长的梦中人,到底还是比不上。
不过,这不妨碍他点评:“沉鱼落雁,貌若天仙,美哉。”
重泽又问:“你觉得她如何?”
“听龙王和父上的描述,的确很好。”
重泽一拍扶手:“既如此,明日便将公主娶进天宫罢。”
花九愕然:“会不会太着急了些。”您贵为天帝,矜持呢?被东海公主吃了吗?
“也罢,那明日让东海公主与你见上一面,你当如何?”
“父上,你见她便好了,儿臣怎样都好。”那是你媳妇儿,还要我这个当儿子的帮您参考一二吗?
重泽显然不同意自家儿子的说法,以为儿子心智尚且稚嫩,头一次语重心长教导:“婚姻大事并非一定要父母做主,讲求的是两情相悦,虽然你与公主不熟,假使时日长久,你二人才能心意相通。”
东海龙王从中插了一句:“是啊殿下,陛下和娘娘曾也日久生情,如今伉俪情深,众神艳羡。”
“父上,你说公主和……我?”花九初时以为自家爹要换台,已经做好准备要洗耳恭听了。
结果越听越迷茫,疑惑,惊吓!
他爹给他找媳妇儿!
这馿头不对马嘴,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重泽以为儿子害羞了,开导他:“你二人年纪还小,感情之事不需急切,明日见上一面,心中的疑虑自会解开。”
花九呆若木鸡地坐在原地,犹遭五雷轰顶,CPU也给干烧了。
钟离辞静坐一旁,不言一语,指尖苍白且手背青筋显露,正是因为紧张才用的表现。他余光时而飘忽至身旁人脸上,悄悄观察后者表情。
之后,花九是第一个离开的。
他匆匆向三人道别,转身离去,根本不给有心人机会同他交谈。
花九刚出殿门,飞也似的跑回赤宏宫。
那时,皎思崇刚好从天后那里提了食盒回来,沈云说,她给花九留了粥,可惜对方有事忘记了。
皎思崇心想宿主能有什么事,不闲也是闲,无非就……
当推开门,他看见花九正热情的向他奔来,原本,他已经展臂做好回复这个拥抱的准备。
谁料,想和他热情的不是拥抱,而是拳头。
食盒险些玩脱,幸好他身手敏捷。
他瘫坐在地面,躺下去就是石头台阶,心惊一瞬随后无脑骂道:“你抽什么风,想让帅气英俊阳光可爱的我脑袋开瓢吗?没良心的死鬼。”
花九:……
“你顶多只是数据瓦解,哪有那么容易开瓢。”花九一手拉拽起他,伏在他耳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要结婚了。”
“新娘不是我。”皎思崇拍拍身上的灰,顺口回接一句。
花九:“是东海的公主。”
“哦。”皎思崇并不在意,提起食盒向门里走,忽的脚步一顿,转首:“你说什么?”
花九重复一遍,并讲了事情经过。
说完还不忘得意:“我这是不是命里缺桃花,老天可怜我,赏了个媳妇儿给我。”
皎思崇:“你可拉倒吧,阿九,不是我说你,你任务没完成就想着娶媳妇儿,对最后一个npc太不厚道。”
“我也想啊,但是、等等,你说什么,最后一个?”
“对啊,你今天解锁了一个新人物,名字叫秦江海,呦,居然还是个武神诶。”皎思崇对系统面板一览无余,通告道。
“你说秦小舟?秦江海?”花九再次回忆了一遍男人给他讲的典故,顿时醒悟过来。
这故事引了一句诗: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春秋各一半,渔人原名叫覃秦,倒过来读照常。
所以男人姓秦,名江海。
花九心中祈祷:仙君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因为这点事生气啊。
他以后可是要用圣母之光净化对方的,这第一印象很重要。
在门外聊上半会儿,花九吃过沈云让皎思崇带回来的东西,二人移步寝殿继续盖纯被聊任务方案,这时殿外敲门声响起。
“谁?”花九坐起身。皎思崇睡在里侧,慌忙跟着爬起。
“小九,是为师。”
视线相对,花九将人塞进被中挤进角落。
“这就来。”
花九打开门,面带微笑:“师尊这时来,有事吗?”
钟离辞目光一扫,青年光着脚,已经换上寝衣,约莫从床上急着下来,所以才忘记穿鞋。
寝衣素白,无一丝花纹,再平常不过,大约青年的骨架尚未长成,衣服松松垮垮,露出缩骨处大片白嫩。
他伸手变出一件玄月银白外袍,一头伸向花九颈后,将人罩了个严实。“莫要着凉。”
花九眸光微动,有被暖心到,如果对方是钢铁直男的话……
“为师有事同你说,你穿得少,进屋再聊。”
“不……”
钟离辞:?
花九裹紧外袍,干笑道:“徒儿披着师尊的外袍,不冷。”
“师尊进来吧。”
把人领进来,花九后悔了。
路过洗漱台,能看见镜中脸上那大写的尴尬。
“师尊你坐。”花九卧房椅凳只有一张。他自己则坐上床榻。
床榻很大,坐四五个大男人都不是问题,眼下表明,自家徒儿想同自己保持距离了。
他并未落座,怔怔然站立于床前,长睫微掩,眼底满是难言之色。他从容道:“徒儿可后悔了。”
花九不解,抬头仰视对方:“师尊所言为何?”
是说他后悔没有推脱赐婚,还是后悔同他确定关系。
显然,钟离辞想表达的这两者都不是。
“为师不该接你上来的。”钟离辞这话,背面也可反映出若隐若现的占有欲。
花九凤眸微睁,“师尊会这样说,说明心中有我。”
“徒儿很高兴。”
“同东海结亲,如何也改变不了。”
钟离辞道:“你迎亲出发那日,为师恰巧要闭关。”
“师尊不送送我吗?”花九放下衣袍,走至对方跟前,额头凑近抵住男人左肩,并不拥抱:“徒儿不愿去,亦不想娶妻,师尊能带徒儿远走高飞再不问世事吗?”
有那么一瞬,钟离辞差点动容。心中有个声音,走啊,带他远离是非,然后隐姓埋名,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让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但不行,他做不到那样自私。
自家徒儿待他是否真心,他不好明说,如果将人困在自己身边一辈子,那徒儿大可能会恨。
他有能力带他走,却担不起他对他的恨。
想了十几万年的人就站在眼前,他不会再有心魔,却有私心。
“为师不能那样做。”
你当然不能,你可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怎么能学人贩子,花九心说。
“我知道,师尊也是为了我着想。”他深吸一口钟离辞身上的熏香,踮起脚尖仰起头时鼻尖很轻地碰了下对方同样的位置,他说:“徒儿娶她回来,不会碰她,这份姻缘终将有名无实。”
鼻息相接,带着滚滚热意。钟离辞一手拥住他,“你让为师该拿你如何是好?”
花九索性闭眼,指尖紧紧攥起对方的衣襟。
最后一次了……
咚咚——
钟离辞放了手,转向一边。
“殿下,是我。”门外人正是郁生烟。
“小郁啊,你等会儿,我这就来。”花九视线探索屋内,连忙推着钟离辞来到床幔后。
“小九你……”钟离辞本想告诉自家徒儿,无需慌张,他会隐身术,也能折身而返。
花九却不给人多说的机会,踮起脚在人唇上盖了个戳,此乃慌忙之举,“只好委屈一下师尊了,待我去去就来。”
厚实的纱帘放下,再看不到人的身形。
“小郁怎么来了,有事吗?”花九依旧笑得温和,出来仍然忘记穿上外袍。
“殿下怎能这样就出来了,天界申时一刻气候,凡界春秋日皆比不得。何况您身子骨弱。”
身子骨弱……
花九抬手搭上对方的肩膀,恼道:“谁告诉你本殿身子骨弱的?”
郁生烟古怪看他,视线下移,被大片雪白晃花了眼,花九后知后觉,又脑抽似的对比了一下两方身形。郁生烟不愧为深海王子,腰细肩宽,裸露的肌肉每一寸都在叫嚣着活力,对比自己要肉没几两肉的竹竿身材,极具侮辱。
是他愿意的吗?刚出生最后长成这样的,或许是因为他封在棺材里时营养没跟上,所以才这么鸡肋?
花九无声咬牙控诉:想要古铜色八块腹肌的两米身段。
郁生烟踌躇半顷,似有难言道:“殿下,你要成婚了?”
“消息居然传的这样快,连你都知道了。”
郁生烟:“臣虽不常出门,不会连天界的请帖也收不到的”
“请帖?”花九微愣。
郁生烟拿出一份镶了金线的红簿子,递给花九。
打开来看,满是金灿灿的文字,不仅如此,还是繁体……或许也不是。
花九皱眉看了半天,郁生烟才忽然想起般抽走人手里的,并说:“殿下,是臣忘记了,这文字唯有水族人才看得懂。”
啊……原来是种族文字啊。
花九脑补摔书:亏他娘的看了那么久,你以为你很幽默吗靓仔?
本子上一大趴啦,郁生烟最后简化解释,行婚日子定在后日,天帝派遣他带领迎亲队,扫除路途一切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