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林家村祭奠
云卿浅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有些茫然，她呆呆的看了看暗下来的天空，直到耳边马蹄声声才陡然反应过来，她如今正在前往南青州的路上。
她整个人被裹的严严实实，鼻端、脸上全部笼着不属于的她气息。
又过了几个呼吸，她终于清醒了，也发现了自己的现在的状态：她正被萧九宸揽在了怀里，趴人家胸口睡了大半天。
脸颊、耳后都发烫，心脏也跳的有些快。
云卿浅动了动，凉风从斗篷的缝隙灌进来扑在脸上，她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察觉到怀里的动静，萧九宸低头：“前面进了村子，你就能好好休息了。”
这就尴尬了，双腿有疾的人顶风骑马，她这睡了一路的人有什么好休息的？
萧九宸确定不是在说反话？
靠近村子，马蹄渐渐慢了下来，云卿浅敏锐的察觉到萧九宸周身的气息发生了变化，带了浓浓的悲怆和愧疚。
这林家村有秘密？而且还是悲伤的秘密？
天色已经擦黑了，可云卿浅依旧能看到整个村子的外貌，积雪消融的早春，枝头的树还没发芽，光秃秃的枝干、硬邦邦的土地，都透着冬日残留的萧瑟。
远远的有狗叫声传来，有在外跑着玩的孩子好奇的望着他们一行人，每个孩子的脸都被风吹的红通通的。
一个孩子跑回去，很快就带了一个穿破棉袄的男人迎了上来。
走近了，云卿浅才认出这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典型的北方男人，黝黑的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
见到萧九宸他十分惊喜，冲着萧九宸深深弯腰：“小主子您怎么这个时节过来了？这个时候赶路，可是要遭大罪的。”
“林叔，我只能停留一个晚上，明日还要继续北上。”
被称作林叔的老人愣了一下，回过神立刻道：“屋子每天都有人打扫，我这就带你们安置下去，热饭热菜也会尽快送过去。”
“不着急，我先去祭拜林家先烈。”
林叔眼窝潮湿：“您这次时间紧张，不如……”
“林叔去安排吧。”
林叔点点头挨家挨户的去叫人将事情安排下去，原本已经沉寂下来的村庄变得鲜活、热闹。
萧九宸骑着马缓缓走向村尾，远远的看到麦田里一片坟地，林叔和范川正带着人守在那儿等他过去。
过年的时候才祭奠过先祖，因此每一座坟头都被打理的干干净净。
陆九早已经从马车上取了轮椅过来，萧九宸坐上了轮椅。
云卿浅有些踟蹰，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跟上前去？
她正琢磨着，就听到萧九宸叫她的名字：“过来。”
云卿浅犹豫了一下说出自己的担忧：“我看这里民风彪悍，咱们是不是要问问他们的规矩？”
“无妨。”
萧九宸一句话打消了她的顾虑，林叔和范川、陆九则都没有上前，只远远的望着他们，每个人都表情凝重。
火苗跳动，烧纸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开来，萧九宸俊美的脸在闪烁的火焰中明灭变化。
“这里都是我母后曾经的部将。”
云卿浅惊讶：“赵皇后的部将？你是说这里的的还是村里的？”
“都是。”
不知道是不是氛围低沉的缘故，萧九宸的声音在夜色里听着似乎带湿漉漉的潮气，听的人心里酸楚不已。
云卿浅什么都没问，不知该如何问、问什么。
萧九宸却忽然有了十分强烈的情绪欲，他看着对面默默添纸钱的云卿浅，缓缓开口：
“母后入宫之前曾经亲自上战场杀敌，林家军就是她的亲卫军，在一次恶战中，母后中了对方圈套险些丧命，是林家军倾全族之力才将她救了出来。”
“母后得救，林家军却几乎全军覆没……年纪最小的兵士年仅十三岁，是林叔的最小的儿子。”
“恰好此时父皇有意让母后入宫，母后就答应了，她跟父皇要了这块地安置林家军余下的将士和他们的家人，她在世的时候每年清明都要来祭拜。”
一直都知道战争是残酷的，可这会儿云卿浅听萧九宸用平静的语气说当初的惨烈，她还是被狠狠震撼住了。
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呢。
先皇后性格善良，怕是自那以后就背负了深深的愧疚，她在宫里撑不住未必没有愧疚太深的缘故。
她轻叹一声。
“战争总是要死人的，对于上位者死去的人不过是一个个冰冷的数字、是都记不住的相同脸谱，可对于他们本身、对于他们的家人来说，却是一辈子的伤痛和遗憾。”
云卿浅环顾四周，麦苗青翠，是否因为先人的血肉滋养？
“母后也这样说，她讨厌打仗，可又避不开。不战，死的就是北周百姓。”
“若北周能强大到所有邻国都敬畏不敢觊觎，百姓能过安居乐业的日子，边疆的将士也不用白白牺牲。”
萧九宸点点头：“本王亦是如此想的。”
也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天色黑的更透了，云卿浅推起轮椅：“回去吧王爷，林叔他们都等着呢。”
“好。”
回到地头，林叔立刻迎上前：“王爷快去休息吧，饭菜和热水都送了进去。”
云卿浅打量着面前的汉子，从外貌上看和普通的庄稼汉没什么区别，若不是萧九宸说，她真的无法将眼前的人和奋勇杀敌的将士联系起来。
“林叔，今晚让大家藏在地窖，都不要出来。”萧九宸忽然道。
林叔眸子一沉，瞬间变了脸色，身上的气息散发着寒意，像是一把去掉了剑鞘的宝剑，还未见到敌人就已经进入备战状态。
好像只要有敌人来犯，他就会立刻将来人斩杀于马下。
云卿浅呆了呆，立刻放弃了之前的认知。
林叔是真的将士，可以上马杀敌的那种。
“这件事我会安排好，林叔就不要插手了。”
“我岂能让小主子孤身涉险？林家军虽然不再上战场，可血未冷心还热，我们绝不会让人欺负了小主子。”
就知道是这样！
萧九宸有些头痛的捏了捏鼻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