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年间,八月。
御花园中,一群穿着锦衣的宫女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她们面色慌张,连同身体都有轻微颤抖。
正中心凉亭里坐着的少女,穿着由价值连城的云锦所织成的衣裙,在阳光照耀下微微泛着蓝光,头戴数支金簪玉钗,尽显华丽尊贵。
少女身后还有两名宫女提着她长长的拖尾,都低着头看向地面。
等了一会儿,少女大概是有些不耐烦了,摇了摇大宫女才满上的茶,转手将热茶泼在了附近一个宫女身上。
“啊—”被泼茶的宫女才发出一声惊呼就立马止住了嘴,忍着疼痛继续寻找着明珠公主的手绢。
这一幕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见怪不怪,她们早已习惯明珠公主的作风。
宴华珠身边的大宫女秋霞重新为她倒茶,看了一眼下面疲惫不堪的宫女,小心翼翼说道,“殿下,这里已经找了一个时辰了,兴许是我们来的路上,手绢不小心掉了。”
“哦,你是在质疑本宫的决定?”
宴华珠抬头,目光瞬间转冷,捏紧了手中的茶杯,高声出口,“跪下!”
秋霞双腿一弯,直直跪了下来,开始求饶,“殿下,奴婢不敢质疑殿下的决定啊!”
“是吗,”宴华珠漫不经心低眸瞥她一眼,不屑又轻蔑,“秋霞,是不是你觉得本宫离了这皇宫,你就会自由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殿下,奴婢会一辈子伺候殿下的!”秋霞眼角含泪,一个劲的摇头,以表自己对殿下的忠心。
宴华珠却只是不屑轻哼,这皇宫里的人惯会捧高踩低,她从来就不稀罕谁的忠心。
“看着我。”
秋霞害怕又不得不睁着眼看她,身体微微颤抖。
宴华珠端着茶杯轻轻一洒,茶水顺着秋霞的头顶向下跌落,她的眼始终不敢闭,眼泪混着茶水一起往下流,香气顿时氤氲开来。
转角处,一个穿着褪色白衣的少年向这边走来,恰巧看见了这一幕,他拿着手中的手绢有些不知所措,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谁在那边,滚出来!”宴华珠目光一转,看见了少年,怒声呵斥道。
少年有些胆怯,在宴华珠要杀人的眼神下慢慢走了过来。
“明珠公主,您的手绢。”宴怀璟认真看她一眼后迅速低下头,恭恭敬敬将手绢递给她。
“怪不得她们怎么找不到,原来是被你偷了去!”宴华珠站起身,伸手将手绢打落,厌恶看着他,不由分说给他扣上一个帽子。
“你—”宴怀璟被她不分青红皂白的言语攻击,一时哑口无声,只是重新默默捡起了地上的手绢。
“你还偷!”宴华珠一把将手绢夺过,伸手给了他一个巴掌,她的力气还不小,宴怀璟被打的半张脸迅速泛红。
“你明明已经不要了…”宴怀璟小声懦弱说着,他捂着脸,语气冷硬又倔强。
“撕拉—”手绢被狠狠撕成两半,宴华珠恶劣看着他,双手一松,手绢飘落,她重重踩了上去,镶嵌着东珠的鞋子左右旋转。
“就算是本宫不要的东西,也轮不到你要。”宴华珠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他,脸上是浓浓的嘲讽。
她打量着他脏兮兮、瘦小的脸和身上白到发旧的衣服,嫌弃捂了捂鼻子,轻飘飘道,“小来子,这个乞丐敢偷我的东西,把他押下去,赐他二十大板。”
宴怀璟从小在宫里长大,受到过不知多少屈辱欺负,他咬着牙,眼眶发红,用力挥开前来抓他的手,忍不住质疑她的身份。
“你真的是宴华珠?”
他之所以会送来手绢,是因为手绢上的名字是宴华珠,他不是没有听过明珠公主嚣张跋扈的传言,可他一直觉得那只是下人瞎传,当初那个童真善良的宴华珠怎么会像她们说的那样恶毒!
现在,他不得不信了。
“除了本宫还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冒充本宫?”宴华珠的面色十分不悦,瞪着小来子,“你还不赶紧把他抓起来?”
小来子一双大手紧紧扣住了宴怀璟的肩,叫他动弹不得。
宴怀璟使劲挣扎,但毕竟还是少年郎,力气远不如成人大,“我是宴怀璟,你放开我!”
宴华珠依旧不为所动,好奇问小来子,“宴怀璟是谁?”
小来子一惊,不敢再大力押着宴怀璟,回道,“这是三殿下。”
“原来是三殿下啊,”宴华珠玩味一笑,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眨眨眼无辜看着他,“就是那个生母是个爬上父皇龙床的贱婢的三殿下啊~”
“宴华珠,你别太过分!”宴华璟眼眶红红的,她骂他可以,可是她为什么非要骂他的母妃!
那些个宫女太监,从来都是拿这件事取笑他,为此他常常拖着一身伤,可是宴华珠在他的心中一直都跟那些人不同的。
她明明对他说过,拥有那样的母妃不是他的错,现在却像那些人一样,以他的伤来刺痛他。
所以权利真的会彻底改变一个人,她再也不是以前的宴华珠了。
宴怀璟忍不住落泪,权利真的有那么好吗。
看着他悲伤的哭泣,宴华珠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她靠近他,长长的指甲重重掐住他手腕的肉,得意瞧着他一副痛苦不已的样子。
“三皇兄,你可不要哭啊,免得让人以为本宫欺负了你呀,”宴华珠眉间微蹙,嘴唇微翘,天真又邪恶笑着。
她发间的流苏叮当作响,额心的花钿摇曳生姿,倾城的少女一举一动都是风景,但在皇宫的人心里,她简直是恶魔。
“三皇兄,你得罪了本宫,你说说,本宫该怎么惩罚你?”宴华珠高傲地微抬下巴,垫脚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一口咬住了他的耳垂。
“你滚开。”宴怀璟一个战栗,迅速推开了她,被咬过的地方微红,他恨恨看向她。
“你这是什么态度?”宴华珠脸色难看,“小来子,让他跪下!”
宴怀璟死死地抓住小来子的手,身体弯曲在半空,怎么也不肯跪下。
宴华珠脸上的笑意渐退,冷意凝然,“哟,还是个傲骨头。”
她走到他跟前,伸出脚重重朝他膝盖踢去,宴怀璟招架不住,就那么跪了下去。
他低着头,身体一阵一阵颤抖,手掌紧紧攥着,宴华珠看不见他的脸,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
“那就惩罚你——做本宫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