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望向底下的秦功，脸上忽然露出一丝阴笑。
“正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当日当街斩杀人，简直是在挑衅海口治安，半点没有将县衙的人放在眼里。”
“本将军既然来海口处体察民情，今日就不可能让此事轻易揭过！”
听闻此言，周遭百姓又开始窃窃私语。
梁鼎天默然站在场上，知道这是意料之中的情形。
他稍稍拍了拍沈括的肩头，示意对方先行稍安勿躁。
自己此番来到海口，虽然比不得秦功这样特意被派遣而来。
可他到底也是朱若雪身旁的亲信大太监，没有暴露出身份，不代表这一层身份不好用。
只是眼下他的身份对于秦功来说丝毫不值一提，对方似乎也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沈括清了清嗓子，又是拿出了自己那副商人走南闯北的洒脱劲。
他脸上没有露出半分怯色，毫不退让冷冷问道。
“既然如此，不知道秦将军到底要如何罚他？”
秦功仿佛正等着这句话，眼下霍然起身，双手背于身后，朗声说道。
“前几日海东处突发海啸，周围村庄郡县多有受灾情殃及，如今正愁没有银两赈灾呢。”
“听闻沈大爷是海口处最为富庶的商人，既然你要救自家兄弟不妨拿出一些诚意来，让我们也好像上头有个交代！”
一听这话，梁鼎天和沈括方才明白秦功到底为了什么。
海东处最近几年灾情一直不断，若是想要用银子堵住缺口，怕是个让人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沈括不是什么在乎银子的人，但他的货船多为跑外海，又哪里有那么多现银用来赈灾？
秦功没有给他们过多思索的时候，直接斩钉截铁道。
“虽说这样的灾情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够弥补的，但沈大爷今日也必须做出表率来。”
“本将军也不强求你多了，你就拿百万金出来吧。”
“一来能够救你自家兄弟，二来能够赈灾为自己博个好名声，简直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百万金，这个数目一说出来，底下百姓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若是有着这等银子，沈括都可以自己占地为王了。
这般数目足以抵得上一个小城池，简直让人没法想象一个商人能掏出这么多来。
梁鼎天目光带着些担忧同情看向沈括，此时力气稍稍恢复的孟寒飞也是咬牙切齿。
“大哥，他们完全是在狮子大开口。”
“咱们可不能被人敲了竹杠，吃了这个闷亏啊！”
沈括脸色变了又变，显然知道今日若是不答应下来就没办法离开菜市口。
他没有回应二人，面带艰难的看向秦功回道。
“这么多银两不是一直片刻就能筹集的。”
“只希望秦将军能够给草民些时候，届时草民定当亲自送银钱上门。”
看着昔日的世家公子在自己面前一口一个草民，秦功面上逐渐展露出笑颜。
他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梁鼎天，瞬间放声大笑起来。
“既然如此，那本将军就先将此事通报回都城。”
“本还想着海东的事情有些棘手，没想到沈大爷竟然如此爽快就答应下来了！”
“此事可是本将军在海口所办的第一件大事，必定要让师爷好好写明其中经过，也让皇上看看本将军在海口的作为。”
原是敲竹杠来的一笔银子，眼下却成了他的功劳。
梁鼎天面带不屑，实在不愿意多看秦功。
眼见着事情终于谈拢，县太爷立刻跳出来打圆场说道。
“既然事情都已解决，那咱们也不必在菜市口里多待着了。”
“下官代表海口百姓万分欢迎秦将军到此处体察民情，还请将军移驾去衙门后院享用宴席，好让下官为将军接风洗尘！”
秦功笑得一阵春风得意，点着头身骑骏马就此离去。
沈括牙关紧了又紧，此时方才和梁鼎天一起搀扶着孟寒飞离开。
沈府的马车早已在菜市口外等候多时，眼下张管家带着各路小厮匆匆来此，立刻从他们手中接过孟寒飞。
今日发生这样大的事，秦功的要价又是如此之高。
梁鼎天虽不知道沈括的家底到底有多厚，但只要一想到百万金这个数目还是有些为他心疼。
海运是各路生意中最为危险的一项，他这么多年来怕也是吃尽苦头才有如此商业帝国。
回府的路上，沈括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好半天才苦着脸看向梁鼎天，一阵骂骂咧咧道。
“这该死的秦功如今越发嚣张狂妄，看来先前在翰林院时我们还是下手太轻，没有以绝后患。”
“早知道当时就应该直接弄死他，也不至于今日添这么大的麻烦。”
梁鼎天目光同情地看着沈括，眉头一挑询问道。
“你真打算给那么多银子？”
沈括似乎也将其中的弯弯绕绕想明白了，此刻两手一摊，面上颇为无奈。
“不给这些银两又如何？”
“孟寒飞是跟随我出生入死一路走过来的兄弟，先前我们跑外海时也不是没有遇见穷凶极恶的海盗，他曾经多次以命护我，这等恩情我又怎敢忘？”
“这是现如今我手上没有那么多的现银子，怕还是要通知各路兄弟好生筹集筹集，倒也不是让我大出血的数目，就当做是这半年白干了！”
听闻只是短短半年的进项就有数百万，梁鼎天只觉得沈括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顿时又高大了些许。
这家伙的生意到底做到了何等程度才能进账如此之猛，眼下别说是区区一个海口首富，他说他是富可敌国也没有太过吹嘘。
“没看出来沈兄还有如此实力，此前当真是我小瞧了。”
梁鼎天由衷佩服沈括的果敢决绝。
沈括脸上瞬间多了些飘飘然，毫不吝惜自己的隐私又道。
“这些银子算得了什么，我在外海上还有好几处海岛呢。”
“等有时间带你过去见识见识，到时候看着我那些海岛，你方才才能明白什么叫做富贵迷人眼！”
梁鼎天嘴角一扯，朝他点头应下。
马车到沈府时，闻讯赶来的大夫也正好抵达。
孟寒飞被他一诊治，最终确认果真被人喂了哑药，除此之外竟然还有绵骨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