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来的两辆马车很快有序离开市集上。
周围百姓在一阵轰乱声过后,眼看着尸体被扔入到运河中,转眼间似乎也平复了下来。
听着耳畔刮过的呼呼风声,绍念慈也因此而冷静不少。
她分外不好意思的抽身坐回去,柔柔弱弱道。
“沈大爷的这位兄弟真是武功高强,侠义心如此浓烈……”
梁鼎天微微一笑,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瞧他年纪也不大,应当是年少气盛罢了。”
“看他那模样大抵是自小就在沿海长大的,他又不像沈括那样出身高门大户,见的多了难免会沾染上习气。”
绍念慈点点头,表示赞同。
马车很快赶回到沈府,他们家府邸院落极大,内里却是没见着有几个下人在。
往来穿梭的仿佛都只有小厮,连个丫鬟都见不着。
沈蝶衣和魏无双早先回府,此时已在安排之下回屋歇下了。
眼见着突然又有贵客前来,张管家即刻又安排梁鼎天和绍念慈分别住下。
“我们家大爷一年到头大多时间都在外面跑海运,要不是因为每年会回来个把月时间,怕是连这座宅子也不会安置下。”
“在府上来往的都是跑海运歇下的兄弟和铺子里的伙计,眼下没有丫鬟能够上前服侍,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在醉香楼里大闹过一场后,绍念慈的气焰似乎也跟着消散了。
她突然身处异处,看着满是陌生的沈府,不自觉地想要和梁鼎天挨近一些。
面对张管家的热情关心,她抿嘴露出几丝淡笑。
“不碍事,倒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梁鼎天看出她到沿海后,实则心情好了不少,便是让人也早先回屋歇下。
“先前托你要办的事情眼下还不着急,你这些日子好好歇着,把身体调养过来才是头等大事。”
闻言,绍念慈面上露出感激之色,随即迈步走向后院客房里。
张管家先行带绍念慈回后院,梁鼎天则是在院里稍站片刻,打算等沈括回来后打个招呼再先休息。
正在这般想着,大门外立刻就传来了孟寒飞说说笑笑的声音。
“大哥!西街新开的那几家铺子最近生意可火爆了,帐篷先生的算盘珠子都快崩的冒火花了。”
“你说你现在都这么有钱了,咱们也不用为了钱财再贸然出海,等着什么时候带兄弟们去西洋各国瞧瞧呀?”
“我跟你跑海运跑了这么多年,还没去过什么远地方呢!听说外边真有那种金发碧眼的人吗?”
沈括一路舟车劳顿,此时早已不想说话。
眼见着孟寒飞像是八百年没见过自己似的,连忙用身子推却着他。
这一抬头的功夫,忽然看见梁鼎天还在院里闲看月色,沈括赶忙朝他走了过来。
“云兄今日真是好兴致,这时还不睡一下,难道是想要和我对饮一杯不成?”
梁鼎天回过身来,淡淡道。
“我们一共就只有七日时间,如今路上都已耽搁了两天,明日一早就派人前去调查吧。”
“此事只能急而不能缓,要不然都城那边该催促了。”
一提起这件事来,沈括面上也多了些凝重神色。
梁家都已经覆灭两年有余,当初满门抄斩时他们家的后人自然是一个也跑不了。
此时皇上突然拿皇商身份做诱饵,让他一定要在沿海岸中调查梁家人的下落。
他已在此处做了多年买卖,稍微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认识个完全,若真要有所察觉也不用等到现在。
“在回来之前我已写信派人前去照办了,眼下天色已晚,等着明日我再找人过来问问吧。”
沈括勉强一笑,在这件事情上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见状,梁鼎天立刻就要回到客房中去休息。
对于他们二人谈话完全云山雾罩的孟寒飞,等着梁鼎天前脚刚一走,后脚就忍不住对询问道。
“大哥,你们这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要在海口找什么人不成?”
“我可是打小就生长在这里的,我们家祖宗八代人都是沿海里跑海运的,你若要想找什么人只管说一声就行!”
孟寒飞浑身上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梁鼎天迈进后院里时还能听见他的喋喋话语声。
今日赶路而来实在是让人身心俱疲,梁鼎天草草洗漱一番后立刻翻身上床。
就在自己睡的迷迷糊糊之际,院外忽然又有变故发生。
激烈的打门声穿透门板而来,吓得人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出于自己在宫中培养出来的警觉性,梁鼎天双眼刷地一下睁开来。
“开门,开门!”
大门处有人正在大力拍打门板,听着期间发出来的动静,来的人似乎还不少。
原本已然沉静的沈家大院里,顿时间又醒了过来。
有人从后院中一路跑出去开门,扯着嗓子喊道。
“来了来了!”
想来也是沈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加上沈括是沿海地带的地头蛇,晚间竟然连个把门的人都没有。
距离隔得太远,也不知门外的人到底说了什么。
一眨眼的功夫,院子里的响动声变得越发激烈明显。
“那个孟寒飞如今身在何处?!”
“他今日胆大妄为到竟然敢当街杀人!县太爷有令,要我们将他迅速捉拿回官府!”
来人大声吼叫着,随即向着沈家院里快速走来。
张管家赶忙将众人拦住,一再说道。
“今天孟大爷哪里有当街杀人,明明是那几个海盗不长眼撞上了他的长刀。”
“此事不是早先就已经派人去官府说过一回了吗?为何各位官爷今夜突然造访我们沈家,眼下大爷都已休息了,此时不妨等着明日再说?”
张管家说话有条有理,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
可偏偏今日来的这些官差丝毫不给他面子,也丝毫没有给沈括面子。
“人就在后院客房是吧?!”
“既然他不肯出来见面,那就只好我等兄弟亲自押他回官府了!”
随着脚步声逐渐逼近,张管家急忙喝道。
“后院里住的可是我们沈家的贵客,那位主子是打都城里来的。”
“若是将他给惊扰住,便是连县太爷都难逃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