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柔公主看向梁鼎天,嘴角边带着那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就没有褪去。
“你难道是不忙吗?为何现在还不回去?”
梁鼎天收了心神,朝她说道。
“皇上先前已经回乾清宫了,特吩咐奴才在此处候着。”
“眼下倒也没有什么事可忙,不妨由着奴才陪公主走一段?”
福柔公主本就稀罕梁鼎天在身侧服侍,现如今闻言更是正中下怀。
“既然不忙,那就走走吧。”
“听说过两日宫中就要举行选秀女仪式,我有几名手帕交届时也会参加。”
“想来这样的场合,皇兄必定会让你在身旁服侍,到时还望你能够对她们多加照顾。”
朱若雪登基后一直不近女色,导致都城里的世家小姐们全都等的望眼欲穿。
她们有着那样的出身,却依旧想着能够进宫为家族争光。
若是能够选进宫当妃嫔是最好,入不了宫再找个门第相当的人嫁娶便是后选。
梁鼎天抿着唇角,难为情的笑了出来。
“这种事情全凭皇上心意,奴才不能在其左右。”
“公主说着什么照顾,也全都是奴才尽其本分而已。”
福柔公主走走停停,问的全都是不咸不淡的家常话事。
偶尔想起一两句自己没有题下句的诗词,便是想着让梁鼎天补上。
一来二去,眼看着前方即将抵达偏殿。
梁鼎天就此拱手同福柔公主道别。
“奴才便送公主到此为止,公主还请往里去。”
福柔公主微微点头,一路笑着看他离去。
直到梁鼎天走到没影时,她方才转过身子对着身旁人淡淡道。
“走吧,前去藏书阁里。”
拐过墙角,潜藏在暗处的梁鼎天一直留心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趁着四下无人过来,特此转过身子,顺着廊檐处径直饶到偏殿外。
梁鼎天掀开窗户对里看去,只见秦功已然从床榻间翻到了地上。
他还是那副癫狂不周正的模样,身下密处更因着被褥裹扯险些暴露出来。
梁鼎天眉头一皱,心中瞬间恶寒不止。
先前离去的一行人并没将门合上,此时门略微敞开着,光线顺着倾斜进屋。
秦功好不容易踉跄着从地上要爬起,脚踝被帘帐裹缠着,随即又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梁鼎天原想着在其中推波助澜,眼下看来倒是不用自己怎样了。
看来此前沈括身旁跟着的那名蛮奴或许对人下了什么迷药,若非如此就凭借着秦功的身体,几杯热酒不至于让他如此。
屋里的闷闷响声传到屋外,福柔公主正和宫女有说有笑,忽然听见此声,扭头向着高处望去。
几人过来时目不斜视,此时才发觉偏殿的门竟然敞开着。
“翰林学子今日不都在前殿筵席中吗,怎么这里门户大开着?”
宫女太监循着声音望过去,霎时间摇了摇头。
“奴婢记得此处寻常不会有人过来,想来应当是哪个洒扫的宫女太监忘了关门吧。”
“翰林院中每隔三日就要彻底洒扫一次,等着待会儿出去时奴婢顺便提一嘴。”
福柔公主微微点头,转身就要向着藏书阁方向走去。
梁鼎天一看他们没有要过来的意思,才松弛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和秦功积怨已久,此时此刻不好露面,省得日后引来秦家人怀疑。
他略微一思索,看着尚且不会离开屋中的秦功,转身大步离去。
眼下只能加快脚步,若能找到孟夫子最好。
若是找不到,沈括等人必定也会出手了。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梁鼎天转身离开偏殿外侧。
原以为事情有所转变,岂料刚绕过假山石后,原先被孟夫子叮嘱留在此处的两名学子正在背光处窃窃私语。
“你说夫子当真会来揭发秦公子吗?要我看来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好,省得到时候给咱们自身惹来麻烦。”
“谁说不是呢?偏生此事又是见不得光的丑事,这要是传扬出去,秦功今后怕是别想寻着什么门当户对的娘子了,谁家愿意把姑娘往火坑里推呀?”
话说过一阵,两人又是摇头叹息。
“咱们到底是走还是不走?要是就此离去,夫子日后必定怪罪,可要是不走……傻站在这里又有何用?”
两人稍稍一合计,决心先在此处消磨时光。
要是再等片刻孟夫子不回来,便就此溜走。
眼看着呆头呆脑的二人把孟夫子的话当做圣旨,一时半会儿不会就此离去。
梁鼎天赫然绕出假山石,挑着眉头看向他们。
“两位公子何故在此?怎么不回筵席上吃酒?”
突然蹦出这么大个活人来,二人心头猛然一跳。
定睛看出来的人是朱若雪身旁的红人后,脸上瞬间多了些笑容。
“原是云公公呀……我二人吃了些酒,眼下正好来透透气。”
“只是在这里小站片刻,公公不必担心,待会儿便回了。”
闻言,梁鼎天微垂眉眼,随即才正经说道。
“先前公主从西角门处往藏书阁方向去,眼下怕是已然快要到偏殿外了。”
“二位公子若是要散心透气,记着千万别往那处去,省得不小心冲撞了公主。”
一听这话,两人瞳孔骤然缩紧,背脊不自觉挺直。
他们纷纷向着远处偏殿望去,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梁鼎天说完这话后,摆着手就此离开。
身后两人仿佛被钉在原处,等着他一背身走远,竟都拔腿跑了出去。
梁鼎天反身看着远处露出廊檐一角的偏殿,只期望事情会有个好结果。
这时,他身后忽然传来隐隐笑意。
“云公公这是使的连环记呀,怎的就如此不放心?”
沈括挺拔修长的身影现于眼前,目光颇为意味深长地看向梁鼎天。
见状,梁鼎天正色道。
“在其位,谋其职。”
“皇上所交代的事情,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办的周全。”
“沈公子先前不也是在为皇上分忧吗?”
沈括眼神眺望向远方,不咸不淡道。
“我如今只是一介商贾,能够被皇上所重用乃是天大的福气。”
“更何况我和皇上幼年相识,便是豁出命去也要帮一帮。”
“再者……秦家人本就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