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芳白着一张脸,最后领了二十大板。
他这把老骨头怕是只能挨三五个板子,光这些就已经足以让他皮开肉绽。
萧怜妃知道王有芳是为着自己来的,也知道若不是因为他去冷宫就不会受这样的苦。
但她本就是戴罪之身,又如何同朱若雪谈条件。
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朱若雪知道也不能一时间将人逼得太急,凭借着王有芳在宫里多年来的根基,今日敲打敲打也就算了。
她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挥着手让他二人离开南书房。
等着两人双双离开,朱若雪这才看着一脸畅快之色的梁鼎天。
“朕此前曾说过要他性命,现在不过就是少了他二十大板而已,你非但没觉得失望,反而还挺高兴的,是吧?”
梁鼎天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
“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奴才知道皇上也有束手束脚之处,能够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就已经是万幸了。”
朱若雪听他讲话说的滴水不漏,骤然清冷笑出声。
过了片刻,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来着,望了一眼外间天色。
“现在时候应当差不多了,你去正午门处接接一个人回来。”
闻言,梁鼎天沉声反问。
“不知皇上想让奴才接谁来?”
“对方是何等身份?”
朱若雪本是不打算现在将事情说出来,但想着迟早也会发生,便是开口讲了。
“就因为朕开始近女色,那些番邦小国听见动静,纷纷想要送美人公主过来。”
“此前南安国送来的那个姜美人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其他人见着有甜头,眼下都开始陆陆续续送人到大乾来了。”
“这不,吐蕃马上又要送个和亲公主过来,若是其他人正也不需要这般重视,奈何吐蕃有三十六部落,所有将士都是骁勇善战之人,实在不能让人小瞧。”
说着说着,朱若雪脸上显现出隐隐的担忧。
吐蕃和大乾积怨已久,几年前关系才有所和缓,此前他们从未送过任何和亲公主来此,今年贸然举动着实让人心里多疑起来。
“你到了正午门就知道了。”
“见到她后直接领她来昭仁殿,那都是自己人,不用过分生疏。”
“正是想着让你二人在此刻能够多接触些,日后你们当做朕的左膀右臂,必须得互相熟悉才是。”
想着又有人来当朱若雪的亲信,梁鼎天猜测对方应当知道她是女子身。
心中这般想着,便是一刻功夫也没有耽搁,很快领命走出乾清宫。
外间日头明亮炽热,哪怕是到了秋日,却依旧没见着彻底凉下去。
梁鼎天被外间灼眼的阳光照的险些睁不开眼,他带着几名侍卫快步走向正午门。
才一到那里,就见着守门的侍卫们朝自己和气的笑了笑。
这些人尚且还在值班,不敢和他过分亲近。
但梁鼎天光是往那一站,所有人都开始变得警醒。
他们可是听说这位云公公不得了得很,眼下成了皇上身旁唯一的红人不说,在皇后娘娘那边也是贴身服侍的。
放眼整座宫中,便是也找不出来像梁鼎天这样风光无二的人。
侍卫们在阴凉处扯了条长凳让他坐下,对于梁鼎天此行前来的目的也不敢过多追问。
他定然是帮着皇上皇后办事,上面主子的差事谁又敢多问半句?
梁鼎天坐了片刻,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随着声音由疾驰变得缓慢,一辆四方宽敞的素色马车向着宫门口缓缓行来。
驾车的车夫面容方正魁梧,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之色。
一看对方坚毅的眼神,梁鼎天就看出他是个练家子。
凡是进宫里来的贵人,世家子弟等等,光是凭借着马车就能让人认出来,这时来的这辆车倒是此前从未有见过的
侍卫们立刻多了心思,将他们拦在正午门外,要求对方出示令牌。
马车里坐着的人听见外间说话声,快速掀开帘子,朝着外面人来一块令牌。
侍卫伸手摸向怀里,等看清楚上边刻的图腾时,瞬间面色大变。
“快快放行!”
他双手将令牌奉上,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梁鼎天眯眼看着远处的情形,出于自己的第六感,总觉得来的这人就是朱若雪让他接的那位。
他缓缓直起身,却见马车从自己面前扬长而过,车夫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云公公,我们先前打听过了,个把时辰里就只有这一辆马车通行,肯定就是他们了!”
紧跟着梁鼎天身后而来的侍卫们,满头黑线地看着马车离去。
“嘿,这车夫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儿,难道是不知道皇上特意派了人来接吗?”
几人直勾勾地看着马车奔驰向远方,直到看见车辆停住,忽然又折返回来。
梁鼎天眼中生出几丝笑意,很是傲气地抬着头。
“宫中有禁令,举办法会时可不允许马车驶进宫中,他们最多也就只能停在那儿。要是没有咱们带路,便是连乾清宫在哪都不知道。”
守门的侍卫们看着此等情况,也是快要被惊掉下巴。
来人拿着那样重要的令牌却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实在是不合乎情理呀!
马车停在正午门口,车夫不情不愿地把缰绳塞入旁人手中。
这时,车里所坐的人终于也出来了。
一名浑身上下做爽利打扮的年轻女子,快速从车里探出身。
她颇为不满地向着外面看了两眼,在烈日灼烧下微眯双眼,很快将视线定格在了梁鼎天身上。
女子长得高挑清瘦,长发高高束起,全然不像是未出阁的寻常女子那般打扮。
她走起路来轻盈有力,看着脚后跟着地的习惯,显然也是一个武功高强的。
“你是皇上派来的人?”女子清冷的声音泛着凉意,不可置信地反问梁鼎天。
梁鼎天拍了拍衣襟上粘着的灰尘,淡淡道。
“正是在下。”
“皇上让我在此接姑娘入宫,我等已经等候多时了。”
沈蝶衣斜睨着梁鼎天,光看着他身上的太监服就觉得刺眼极了。
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丝毫松动笑意,冷哼一声后竟然扭头就朝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