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应到了二人的想法，这条本来无比狭窄的过道突然被拓宽，眨眼间变成了一个竞技场大小的空间。
许巍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明明他们是一伙的，现在却要斗个你死我活？
这要是个外人，许巍或许还能好受点，最让许巍难受的是，这个要和他争个你死我活的家伙，也是他自己。
不过，他的难受只是表现在内心，而他表面上，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家伙对于这件事不会过多犹豫的，如果自己心慈手软，那么死掉的很可能是自己。
不过，在准备动手的瞬间，许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接受你的建议，”他开口道，“但是开打前，我要先问你个问题。”
“我不觉得我们有时间可以浪费。”黑白人回应。
“这不是浪费时间，”许巍回答，“如果你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有很大可能会直接认输。”
这下，这个提议就变得十分诱人了。
黑白人歪了歪头：“那.......说说看，你的问题是什么？”
许巍笑了一声：“很简单，如果获胜的是你，回去之后，你会怎么做？”
黑白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找到回到那列车的隧道入口，回到车上，拯救那些人，然后回到现实。”
“那.......”许巍逼视着他的眼睛，“程凛呢？”
黑白人没有说话，现场顿时陷入了沉默。
数秒后，黑白人再次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我明白你的意思，”黑白人道，“但那对我来说，是件很没必要的事情，而我的回答，也必定不会让你满意，所以，拔刀吧。”
许巍不由得在心里悠悠地叹了口气，不过却并没有感到太多意外。
黑白人在轮回当中看见了什么，他现在也并不是全
都知道，不过看对方的样子，应该是已经找到了那回到列车的门。
但这样一来的话，正如黑白人所说，那从未来过来帮助许巍的程凛，就没有什么挽救的必要了，毕竟，列车上的战斗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不过，这是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来说，如果从情感角度说的话.......
这样，真的对么？
黑白人并没有给许巍太多思考空间，在通知许巍拔刀之后，他就立刻冲了过来。
许巍也不含糊，立刻和黑白人斗在了一起。
只不过，黑白人毕竟是没有感情的，他需要思考的，只是怎么解决许巍，然后回到过去。
所以，他的心思完全放在了战斗上，刀刀狠辣无情，只取许巍要害。
而许巍就不一样了，先不提程凛的问题，单是看着对方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再想想自己一定要杀死对方，他就感觉无比地别扭。
这很大程度延缓了他的出刀速度，此消彼长之下，他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终于，在第七个回合的时候，变故出现了。
黑白人一刀横斩向许巍肋侧，许巍竖刀格挡，拦下了这一击。
接着，趁着黑白人还没来得及收刀，许巍的刀刃顺着对面的刀锋一划，快速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黑白人的刀是一把中规中矩的刀，而许巍的刀则是一把短刀，与黑白人相比，这样贴身游斗明显对他更有利。
黑白人自然也清楚许巍的想法，所以眼看着许巍凑过来，他并没有急着收刀，而是对着许巍胸口就是一脚，试图再次拉开双方的距离。
许巍则是迅速将刀收回，将刀刃朝外，对准了黑白人踢来的脚。
若是黑白人这一下踢实了，许巍可能没什么事情，黑白人的脚倒是有很大可能会被分成两半。
但是，
许巍忽略一个关键问题——他这样收回刀来，对方的刀也失去了牵制。
“唰——”
刀光闪过，血花四溅。
受创的并不是黑白人的脚，而是许巍的肋下。
在许巍收刀防御的时候，黑白人几乎同时跟着收刀，去势如旧，一刀就砍在了许巍的肋下。
不过，许巍似乎及时反应了过来，在刀砍到他的同时往旁边一闪，这才避免了肠穿肚烂的命运。
然而，这一刀，也让他感觉到了这个空间的特殊性。
之前他在梦境里受到创伤的时候，虽然会疼，但都很轻微，那种痛感就像是被缩小了数倍一样。
比如之前被怪兽牙齿划伤的时候，虽然看上去伤口血肉淋漓，十分凄惨，但许巍的感受，也就和打疫苗差不多。
然而现在，许巍却觉得这种痛感无比真实，真实到他直冒冷汗。
同时，他还感觉到，自己的体力似乎也在快速流失，仿佛从那个伤口中漏出去了一般。
这种感觉，几乎和现实世界负伤的感受别无二致。
黑白人可不会管这么多，许巍受伤，对他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当即再次抢攻而上。
许巍被真实受伤感受影响，本就不如对方的身手顿时变得更加迟钝，在黑白人的一轮抢攻下，顿时又连连挂彩。
看着状态越来越不好的许巍，黑白人眼睛微微眯起，似乎也注意到了什么。
不过，这仍旧不耽误他继续抢攻。
直到许巍已经开始大口喘息、连拎刀都费劲的时候，黑白人才停下了攻击。
“你输了，”黑白人单刀指向许巍，“乖乖放弃抵抗，接受我才是许巍这个设定，我们还能节省一点时间。”
许巍虽然在大口喘息，但是听了黑白人的话，他呵呵一笑。
“是的，我没打赢你，”许巍道，
“但，我还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黑白人好奇地歪了歪头。
许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如果我们角色互换，比如说，战败的是你，说出那句放弃抵抗的人是我，你会怎么做？会乖乖投降么？”
“那是当然，”黑白人理所应当地道，“我技不如人，自然就失去了成为本我的资格，被你吸收掉也是理所应当，所以我不会有任何抵抗。”
“是么？”许巍笑容不减，“但我记得，你的行动逻辑是，在保证自身完整性和安全性的前提下，尽可能让利益最大化吧？”
“是的。”黑白人歪了歪头，“这和你的上一个问题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许巍咧嘴一笑，黑白人已经掉进了他的圈套，“如果你的行动逻辑是那样，那么，你不作任何抵抗就被我吸收，是否违反了那一套逻辑？”
黑白人沉默数秒，随后摇了摇头。
“你的疑虑是不存在的，”黑白人道，“我所谓的保障自身安全和完整性，是保证外界本体的安全和完整性，并不是单纯指代我们这两个不同的分裂个体，所以就算我同意被你吸收，我保证本体安全的目的也同样达到了.........”
“那么！”许巍朗声打断了他的话，“你现在准备杀死我的行为，是能够保证本体完整性的行为么？！”
“当然，”黑白人不假思索，“你我都是分裂的个体而已，我们的聚合是必然，谁吸收谁，都是一样的。”
“原来如此，”许巍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那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黑白人提出疑问，“你是想通了，准备放弃抵抗了么？”
许巍抬头看向他，压抑住自己想笑的欲望。
“我说啊，”许巍淡漠地
道，“你不觉得你知道的有点太多了吗？”
“这很正常，”黑白人道，“因为我比你经历了更多轮回，所以我.......”
“不，我不知道，”许巍第二次打断了他，“因为你说的都是假话，所以我不相信你，而事情的真相，我不知道。”
黑白人瞪大了眼睛：“你........”
“明白了么？”许巍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把戏。”
“什么把戏？”黑白人居然表现出几分慌乱，“你在说什么？”
看到对方的样子，许巍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怎么可能会觉得慌乱？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从一开始，这家伙就是装的。
“根本没有什么没有感情的个体，”许巍喃喃地道，“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你有些太明显了。”
他抬头看向黑白人，瘪了瘪嘴。
“你还要继续装下去么？”
黑白人还试图继续顽抗：“不要胡说.......我就是你，你就不要用这些话拖延时间了，你不是想救程凛.......”
“程凛和你有什么关系？”许巍第三次打断了黑白人，“你不是不在乎程凛么？”
他虽然半跪在地上，喘息不断，浑身流血，但是身上却暴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
黑白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而许巍，此时居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对着一旁的墙壁招了招手，那墙壁居然十分听他的话，真的向他这边靠拢过来。
许巍见状，咧嘴笑了笑。
“果然啊，”他道，“说到底，这里还是我的梦境........所以，当我意识到你不是我之后，这里唯一说了算的人，就变成我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