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垢者听了许巍的话，用它那张苍白的脸勉强做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
接着它提笔在纸上写道：“你也看到了，我们.......已经变成了这幅样子，只是一群在下水道里面求生的畸形怪物，你说要和我们谈谈，我只能说抱歉.......我们可能没什么好谈的。”
许巍看完这段话后，还没等说话，对方就将本子收了回去，又写道：“况且，你说你从仙府城里面逃脱.......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那个陈大人派来的呢？从这一点来看，我们也没法完全信任你。”
写完后，它将本子递给许巍，与此同时，所有无垢者都后退了一步，露出戒备的表情。
许巍并不感到意外，双方这是第一次见面，有一些不信任也是正常的。
而这个信任.......其实也非常容易建立。
许巍摊了摊手道：“各位，就你们对陈大人的了解，他如果派人过来的话，恐怕不会派我这样一个看上去没啥战斗力的精神病吧？”
众无垢者闻言，皆是面面相觑。
领头的无垢者又写道：“这可说不好，谁知道陈大人是故意派你这样一个人让我们疏忽大意，然后再搞点什么小动作呢？”
许巍笑着反问：“那请问，你们觉得我能搞什么小动作？”
对方顿时被问住了，它拿着本子愣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许巍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等待对方的答复。
片刻后，那无垢者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好吧，”它写道，“我们........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了的，所以也不怕什么小动作了........”
想了想，它又写道：“想想也是，我们对那家伙来说，应该算是毫无价值了
吧，只要我们不做什么，他估计也懒得搭理我们……”
写着写着，它的脸上露出了愤恨的表情。
其它无垢者虽然没有看到本子，但是看见它的表情，却仿佛能够感同身受一般，纷纷露出了十分愤怒的表情。
许巍似乎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恨意，于是道：“看来，你们对陈大人.......呃，我不知道他的其它称呼，请允许我先这么叫他.........你们对他，似乎恨之入骨啊。”
一听见这话，一名无垢者立刻重新拿了个本子，以无垢者不该有的书写速度飞速写道：“岂止是恨之入骨！我们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敲骨吸髓！”
其它无垢者也纷纷拿起本子，在上面书写着什么，然后纷纷拿给许巍看，就像是给老师展示自己作业的小学生一般。
这个场景是在许巍意料当中的，不过，他还有一些疑虑。
他笑着开口道：“诸位对那家伙的恨意我已经感觉到了，而在这一点上，我们是相同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个小小的疑惑。”
为首的无垢者抬了抬手，示意其他无垢者先不要写了，随后对着许巍点了点头，示意他问。
许巍道：“各位之前都是仙府城的居民吧？那想必各位也都知道，在仙府城中，变成这个样子会被居民视为被除垢，应该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现在看来，各位似乎不是这么想的啊？”
许巍此言一出，有几名无垢者立刻走上前来，看他们的表情似乎都是愤怒无比，想要给许巍一点教训。
为首的那名无垢者还算冷静，它伸手拦下其他无垢者，冷眼看着许巍道：“许巍先生，对吧？我想知道，你提这样一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故意揭我们伤疤么？”
许巍连忙摇头：“不不，只
是好奇，以及.......确认一下各位的决心。”
“什么决心？”为首的无垢者写道。
“反抗陈大人的决心，复仇的决心。”许巍道。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沉寂了几分，随后所有的无垢者都面露不屑。
为首的无垢者也不例外，他满脸鄙夷地看向许巍：“朋友，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如果你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还是快点回去吧，趁你没有变成我们这样子，或者变得更糟糕之前。”
许巍摇了摇头：“不.......我是认真的，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展示给你们看。”
“展示？展示什么？”为首的无垢者写道。
许巍看了看这些无垢者道：“我需要个实验对象……你们有没有不怕掉胳膊掉腿的？”
“怎么，你觉得你能弄伤我们？”为首的无垢者对他的话提出了质疑。
“不是觉得，”许巍摇头，“是一定。”
看许巍说得如此肯定，那名无垢者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快速在本子上写道：“我们肯定不能让你实验的，但是我们可以给你弄个实验对象来.......你是要拿无垢者做实验对吧？”
见许巍点头，它又写道：“好，那你等等，不过如果你让我们失望的话.......后果你可以自由想象。”
将本子递给许巍之后，他对着身后两名无垢者比了一个手势，那两名无垢者会意，看了许巍一眼后，转身离去。
“他们干什么去了？”许巍问道。
“抓无垢者，”为首的无垢者道，“你不是需要实验对象么，我给你们抓一只。”
“抓一只无垢者需要两个人么？你们单打独斗，打不过普通的无垢者？”许巍有些奇怪。
为首的无垢者摇了
摇头，随后写道：“打过当然是能打过，但是活捉就是另一码事了，去两个人，还能以防万一。”
“那，你们每个人能够打赢多少无垢者？”许巍好奇地问道。
为首的无垢者道：“分人，最弱的能打过两三个，强一点的能打过四五个，我的极限是七个左右。”
“很厉害啊！”许巍不由得惊叹，他原本想的是这些人最多也就和无垢者一对一，想不到居然能够达到这种地步。
为首的那名无垢者有些骄傲：“那当然了，那些普通的无垢者都是一群没智商的家伙，见到人只知道一味地扑上去，也没什么战斗技巧，在体制相同的情况下，我们自然很容易就能战胜他们。”
“看来你们对自己的体质还算满意？”许巍试探着问道。
“满意？”
为首的那名无垢者面色再次黯淡下来：“有什么满意的.......呵，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许巍还想问些什么，那名无垢者却一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继续写道：“你刚才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们会从对陈大人崇敬无比变成对他恨之入骨了么？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是心甘情愿地接受除垢的，但是在当时，我们都在想，变成无垢者也挺好，毕竟这在我们当时的观念里面，属于为陈大人效力的一种方式，属于为城市作出贡献，如你所言，是好事。”
“但是当事情结束后，我们却发现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首先，被除垢的过程极其痛苦，全身仿佛是被剥皮了一般，同时大脑如同针刺，仿佛有人拿一个带针的吸尘器抽走你的脑浆一般.......那种苦痛，没经历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看到这里，许巍面色凝
重。
那无垢者继续写道：“而在经历了那样的痛苦后，我们并没有如同想象的那样登上所谓的仙府，而是变成了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曾经的家人不认得我们，曾经的伙伴见到我们，对我们避而远之。”
“而我们这样子，似乎只是众多无垢者当中的个例，因为大多数无垢者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有些人觉得自己是被除垢的不彻底，再次去寻找了陈大人。”
“结果呢？”许巍问道。
那无垢者再次露出之前那个类似于苦笑的表情：“结果？结果就是他们一个都没回来.......我曾经偷偷跟了过去，想要看看他们经历了什么，结果就看到他们被其他无垢者活生生撕开，变成那种像石膏或者陶瓷一样的东西，再被那些无垢者吞下，而陈大人，他就在旁边看着！”
许巍顿时感到无比震惊，这不就是在吃人么！
无垢者继续道：“而我们这些醒悟过来的人，跑到这个阴暗的角落苟延残喘........或许在你看来，我们得到了这幅身体，保留了原本的意识，这样或许还不错。”
“但实际上呢？我告诉你，我们现在浑身都仿佛有上万条虫子在爬，奇痒无比，除了这种感觉，我们感受不到其它任何来自身体的反馈.......”
另一名无垢者也在本子上写道：“是的，就算我们受伤了，胳膊断了，能感受到的，也只不过是更痒而已.......”
其它无垢者也纷纷写道：“我们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睡眠，但我们又无所事事.......”
“除了这里，我们哪也不敢去，怕外界的人看见我们害怕，更不敢回仙府城.......你说，我们这样，还算是活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