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管是何人遗矢,且先行离去。此地,我是一刻也不愿多待。”
苏廷脸色苍白,该是吐的。
他如何能想到,如此可泛出荧荧之光者,且嗅之清香,却是他人遗矢。这情多难堪?
何况,如此污秽,自己不仅手触了,竟还口尝了不少。
一想至此,苏廷不觉又是一番胃抽。
戚蓝有心过去搀他一把,却终是忍不下心中反胃,不曾过去。
角蛊雕低头一蹦一跳,两人一前一后跟着,却是向着山谷深处而去。
苏廷虽极不情愿,却还是走了进去。
所幸山谷正中,有着一条小路,发光物离得都颇远,且再无异香传来,两人一鸟走过,也算颇是安全。
只是,即便如此,两人一鸟走着,也还是颇为小心。
至深处,小路两边已再无空间,两侧山壁陡立,只露一线天,角蛊雕蹦跳而过,硕然身形已是颇为不畅。而苏廷两人走过,却觉两侧山壁如欲摧压顶一般,慑得两人喘不过气。
一线天之境,苏廷之前也曾走过,且比之此番还要高峻许多,却无此番压迫气势。
这处山谷,冥冥之中,似乎有这些其他摄人心魄之处,只是苏廷无法感知。
“母亲,会住在如此境地?”
母亲在此的消息,是从苏去疾处得来的,若只是他父子所言,加之刚才那般所见,苏廷会以为两人是在诓骗他。只是这角蛊雕便在前带路,该是不会有错。
苏廷更疑惑者,却是这角蛊雕带两人来此,为何不直接飞行而过,却要步行其中?
诸多疑惑,都在两人一鸟走出一线天,面前豁然开朗之时,被打断了思绪。
只见一线天尽处,自成一片辽阔空间,一圈高峰林立,当中却是一片平坦,如是一处山间盆地。
其中也如落矢峡一般,泛着些荧荧清光,只是,此处清光更盛,将四处山壁映得如邪如魅,苏廷不禁侧眸一看,戚蓝惊诧的脸上,也被此番清光映得乳头鬼魅一般。
“那是……什么?”
感受到了苏廷在看,戚蓝呆呆伸指,向前方这处空间地面指着,口中已是错愕到无法连出完整一句。
循着戚蓝手指,苏廷这才看到,此处地面上,也似来处落矢峡那般,落着许多发光物。
“哕~”
苏廷一见有感,胃中又是一番翻腾。
“此与那落矢峡中物,该是不同。”
戚蓝沉沉一语。以她所见,眼前这发光物,比之前落矢峡中所见,形状颇不一致,并非一团一团,而是一条一条。且所发光色,乍看颜色并无不同,但细看之下,此处发光物的颜色,比之前落矢峡中所见,要清亮太多,落矢峡中发光物颜色,虽皆是荧荧幽光,却也有明有暗,此处却是不同,除形态各异,有蜿蜒有笔直,但光亮却都是一般的清亮。
除颜色外,眼前这发光物,也不似落矢峡中那般,散发着令苏廷作呕的幽香,却是无所嗅味。
“此处气氛,怎的这般阴鸷?”
苏廷已稍稍按下了心中不美,细细端详了一番,陡觉此处诡异之至,分明一片平地,却让他生出其中满是坟头的感觉,与之前在断指山上,葬下惊猿拿出坟岗,竟有着颇多相似。
此番感觉,愈向深处走,愈是强烈,至于深处,竟似能听见阵阵呜咽之声,似是阴鬼低嚎,也似有人在哀戚悲鸣。
瘆人声响断断续续,却也是连绵不绝,不只苏廷听见,身旁戚蓝也是不由一紧,再不顾刚才那般嫌弃,向苏廷身侧靠近了不少。
只蹦跳头前的角蛊雕,依然自顾走着,并未看出有多少惊惧神色,似乎此间情景,它早已是熟悉了。
而因有了落矢峡中经历,苏廷与戚蓝二人在此间走着,皆刻意避开着一旁发光物,故并未看清其是何物,与落矢峡中是否为一物。
“入山谷所在,虽颇是不堪,却也似是活人所为,怎的愈进,却是愈多了些死人气氛?”
苏廷不解,不知是在问角蛊雕,还是在问戚蓝,抑或是在自言自语。因他此番问话,并无回应传来。
讪然一番,苏廷终才想起,自己此来是要寻回母亲,可且不说此间境之诡异,单说之前那所谓落矢峡,如此所在,母亲真会藏身于此吗?
莫非,真是苏去疾父子,伙同这角蛊雕,假造了母亲手笔,将自己诓骗而来?
可若真如此,将自己诓骗至此,又有如何企图呢?
诸多疑惑中,前方角蛊雕已然停步,侧转身形,轻拍羽翼,轻鸣一声:
“到了!到了!”
到了?
苏廷与戚蓝闻言一眼对视,又齐齐从角蛊雕身后走出,向它身前看去。
“呜~”
苏廷与戚蓝看到眼前情景,竟是齐齐一声轻呜,声音听来似并不强烈,但看两人脸色,却已皆是无比震惊。
只见眼前,矗然一片高山,高山之下,却是一座深潭。山中既有深潭,则必有水源而入,或溪泉,或流瀑,此处也是如此,一条银练自山顶而降,却未直坠入潭中,而是在其上数丈之处,降了下坠速度,随后缓缓入潭,悄然无声息,与此间也是一般诡异。
也是难怪,苏廷与戚蓝虽已近了深潭,却并未听到潭水声声。
登临岸边低头可见,深潭其深无比,虽已是深夜,无外光亮射入,却仍能清晰看清潭底,只因潭水底下,也与身后一般,亮着荧荧青光,青光透水而出,将整片深潭,都映成一片诡谲颜色。
“母亲,在此深潭之下?”
苏廷隐隐有些不详之感,此处诡异,虽无坟头、无魂幡,却隐隐透着无限死气,让人倍感压抑。难道母亲确已身死,只是如任风云那般,留着一缕残识,寄身在此?
却在此时,角蛊雕却侧身向东,高扬脖颈啼鸣两声,而随它啼鸣,东方深邃夜中,竟隐隐泛出一丝亮白。
天,亮了?
时辰似乎不该罢?
苏廷与戚蓝皆又是一愣,两人前来之时,不过晚霞漫天黄昏而已,至到达落矢峡才算天黑,距此至多不出两个时辰,离天亮可是还早。
可此处看来,怎会好似真的天亮了?
东方鱼白之处,乃是一片高山,若真是刚刚天亮,那峡谷外,该是早已旭日东升了。
这,如何可能?
只片刻,东方之处,确已有一轮红日升起,霞光万道,透过一处山坳,直直落在深潭之中。
而这片深潭,却似有了感应一般,水面竟在霞光触及时,翻滚汹涌了起来,似煮沸了一般。
诡异,实在诡异!
苏廷与戚蓝呆呆看着,自进入此处,所见所闻便已超乎两人之所可想象。
“莫非,此处也是一处虚空之境?”
苏廷并未察觉到丝毫虚空气息,如此一声问,也只是随口脱出。
“当然不是。”
一声回应悠悠传来,尖细如剑鸣一般。
戚蓝惊异看来:
“你在说话?”
苏廷摇头:
“剑胚。”
自是剑胚开口,苏廷却又添疑惑,之前剑胚开口,戚蓝都无能听见,可此番,怎会听见了?
戚蓝闻言眉头稍蹙,脸上有些不满,许是这声“剑胚”,让她听会错了意。
“这地方能增强人的灵识,她能听见我说话,不奇怪。”
剑胚一声解释,戚蓝却循声向苏廷眉心看着,已是看到了剑胚所在,以及正慵懒睡着的陆舒依。
确如剑胚所言,此处玄妙,可增强人的灵识,她此番,灵识便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清明。
“此地何处,你可知?”
苏廷觉得,此处虽诡异无比,但以剑胚几个纪之久的见识,定是见过。
“我当然知道。”
剑胚回答:
“这里叫,葬龙渊。”
“葬……”
“龙渊?”
苏廷与戚蓝愣愣一遍。
“对,葬龙渊,跟你刚才吃屎的地方,是一个系统。”
剑胚淡淡答着,语气中满是轻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