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本就异多常少,未见虚空之境时,苏廷自难想到,会有如此独立于生灵之境,便如未见陆舒依时,他也不会想到,世界之繁杂萦绕,竟会深沉至此。
“陆姑娘,我,确实能救下……”
归海皓琰缓缓一声,却被陆舒依打断:
“带我走。”
语气中,已是无限期许。
“你带我走,哪里都行。”
“听得好似,我多虐待于她了一般。”
苏廷见陆舒依如此执意要走,心中不忍,亦颇为无语。
“都把人搞得晕过去了,还不算虐待?”
剑胚一嗤。
“非是我也。”
苏廷无奈摇头,却也知无力自辩。
“跟着我,不是什么好事儿。我能救你,但不能带你走。”
归海皓琰沉沉一声:
“咱俩,就算有过什么过往,也只是过往而已。以后,就是两个世界了。”
“不。”
陆舒依断然:
“现在只是一场奇怪的梦而已,等梦醒来,绝不是这样。”
“那就,等梦醒来再说。”
归海皓琰斜看了苏廷一眼:
“你跟着他,也就是跟着我。我与他,早晚是同一个人,就跟我与这具皮囊一样。”
陆舒依呆呆听着,苏廷也呆呆听着,如何自己与他,早晚就是同一人了?
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不要紧,以后有的是时间想。反正眼下,你还得跟着他。”
归海皓琰此话是说与陆舒依听的,却是让苏廷恍然,原来不只自己想不明白,陆舒依也未曾想通。
陆舒依双眸,仍是紧紧盯着归海皓琰。只是归海皓琰已失却了有关赵清川的记忆,自是无法与她共鸣,一番思索下,还是转身便走。
“前~前辈,可是答应了,要为陆姑娘疗伤,怎的就走?”
苏廷伸手,喊出一声。
“伤,已经治好了,余毒,我也没办法,得靠你。”
悠悠一声传来,归海皓琰的背影愈行愈远,随意抬起的右臂,算是告别。
“姐~姐姐?”
苏廷转眸,向陆舒依试探一唤,同时,也上下将她打量一番。
确是多了许多血色,只是此处虚空之境,是否真的医好,却也无从断定。
“赌局,还算不得完。要解奉州的危局,只能在外边儿。”
此话,已是颇远,苏廷又转眸,却已不见归海皓琰身影。
再向陆舒依看去,她却已低下了头,虽看不出脸色,苏廷却也知道,她此刻,定是伤悲至极。
一声嗟叹,苏廷搀起陆舒依,也向虚空之境外走去。
“你俩知道,地球是哪儿吗?”
剑胚在后跟着,又是一番插言。
之前,苏廷二人便无心搭理于它,此刻更是如此。
……
离开虚空之境,陆舒依已回归苏廷眉心,并非苏廷强迫,也非陆舒依自愿,而是水到为之。
该是确如归海皓琰所言,陆舒依的伤势,此时还算不得痊愈。
而眼前山边,两个圆球也仍是之前那般,立在苏廷身前。
确如剑胚所言,虚空之境所遇,无法影响外界,在其中时,苏廷与陆舒依已将两个圆球尽数毁掉,但在外界,一切却皆并未发生。
苏廷自视眉心,陆舒依仍如之前那般,背向斜躺着,但苏廷知道,她此时已是醒来。归海皓琰大修为者,便是在虚空之境,也能做出一些不同。
“赌局,还算不得完?此言何意?”
苏廷暗暗忖着,不知归海皓琰这最后一言,所指是眼前这两个圆球,还是意有其他。
嗡~
两个圆球自是如之前那般,欺身便要发动攻势,但苏廷却毫不在意,而是眉头一动,抬眸看向远方,添将峰方向。
那处,似乎泛着些猩红之色,隐隐透出了一股灭世之危。
“父亲~”
苏廷暗暗一声,他自擎峰来时,已是告与几人,需到添将峰一探。而此刻看来,几人怕是危矣。
苏廷一静当场,而两个圆球却早开始了动作,齐齐向他冲来,并未如之前那般催出轰击,而是在近了以后,变细了的独角,向他射来道道青芒。
青芒之威,苏廷自知,轻易便能洞穿巨石,自不能小觑。
然,苏廷此番虽终是动了,却并未如之前那般仓皇逃开,而是挪转身形,将武技施展至臻,躲避着青芒。
脚步,却是向着两个圆球所来方向欺去。
啪!啪!
近身后,苏廷两指轻触在圆球之上,两个圆球便陡然停下,独角上青芒尽散,再无动作。
在虚空之境中,陆舒依教过他如何应对,此番试来,确是好用。
若是早些知道,也定不会如之前那般狼狈。
“成……成了?”
剑胚满脸错愕,一如在虚空之境中,见到陆舒依停下那圆球一样。
“嗯!”
苏廷淡淡答着,并未理会那两个圆球,而是直步前行,凝下神识便要向添将峰而去。
“弟弟,把这俩带走。”
一声清澈,却也低沉。自是陆舒依所言。
苏廷闻之,脸上瞬现喜色,虽刚才在虚空之境中,也与陆舒依有过对话,但此刻在外界,再番听她开口,却是另一番感受。
归海皓琰,确是已治好了她。虽不能如先前那般离开苏廷身体,而只能留在眉心,但于苏廷而言,已是颇为激动了。
“姐姐放心,余毒,便由我来医治。”
苏廷虚抬手,两个圆球便凭空消失,须臾又出现在陆舒依身侧。
他知道,陆舒依需要此物,与她回返家乡有关,他虽有不忍,更多却是替她高兴。
再番凝下神识,苏廷施出瞬步之术,无风无动中,身形便已从所立之处消失。
无风无动中,又在添将峰峰顶出现。
面前,便是两日前初来添将峰时,那座朱红石门,石门中,阵阵打斗声不绝,可见其中战况激烈。
轰!
一声爆响,朱红石门便打开一条缝。
准确说来,是被撞开的。
随石门撞开,一道身影正倒飞而来。
戚无恋!
只看那倒飞而来的背影,苏廷便能认出是她。
那日在妄林遭遇浑犼,便是这道身影救下了他。
翩然纤瘦,素白布衣,长发随意扎起,便如那日一般。
只是,她那身白衣,已然破开数片,斑驳如碎布一般。
“前辈!”
苏廷疾步而前,伸手将她接下,口中一声唤,却是让她一愣抬眸。
同样抬眸的,还有石门内一张脸。
血筋猩红,双眸如血海,脸上、眸中满是杀意,和嗜血之意。
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