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天妫山归来,苏廷自是知道,当日乾元道覆灭,便是戚蓝配合归海侠所为。然以向天心临终所言,宗门被灭后,戚蓝该是已独自遁走,了无踪痕,可以此来看,她莫非并未离开,而是仍与归海侠,留在一起?
“以家妹所言,那日归海侠率众而来,蓝儿便在其中。且,适时归海侠并未带多少灵兽,若非她催出嗜血状态,几人也不会不敌退走,也不会招来仙人搭救。”
“仙人?搭救?”
苏廷愣愣出声,此世,怎会有仙人?
不过,看到几人所去之处,他却也瞬间想通,其口中所谓仙人,该便是常居擎峰的风倾月了罢!
戚无意若知晓其滥杀徒弟的神情,定不会再如此称她。
“戚伯父,可知归海侠如今所在?”
苏廷此来,可是为归海侠所来,自己遍寻无果,而戚无意似是所知不少,相比于所谓仙人,他想知道的,更多却是此。
“唉!”
答应的,却始自一声哀叹:
“如今妄林法阵已破,贤侄毋需寻她,她自会来。”
随后,却是一声嚅嚅:
“蓝儿,也自会来。唉~啊!”
再声嗟叹未出,戚无意却突然一声惨叫。
苏廷几人适才抬头看去,正见眼前巨型石阶上,正聚着一团伸手不见的墨色黑雾,黑雾高达数丈,其中雷光隐隐流转。
而戚无意,便是凌空而起,正被拖向黑雾之中。
四耳灵狌?
苏廷自是知道,此种黑雾,便是四耳灵狌催出。蹙眉之下,却又是大惊,戚无意只寻常灵宗境修为,遇此地阶灵兽,自是不敌。
且,此四耳灵狌是否与诸多灵兽一般,被归海侠所驯尚不可知,戚无意此刻,自也是吉凶难料。
铮!
不多废话,苏廷祭出剑胚,凌空一跃,便向黑雾中冲去。
“不要~伤了~和气。”
黑雾中,一声粗沉声响倏然而起,惊得苏廷又跳返回身。
听其语气,该是四耳灵狌开口。
四耳灵狌,竟能说出如此似孩稚学言之预了?
上回在擎峰,四耳灵狌还只会简单说话,此次却能合出一句,苏廷自是惊诧。
不只苏廷,苏禀泰与身后元彦轩,也皆是一脸诧异。
此时,黑雾之中,缓缓探出一只巨掌,巨掌毛发呈青色,该是那头四耳灵狌首领。
巨掌缓缓垂在地上,五指轻轻张开,一张硕然猿脸,也随之从黑雾中现出。
一副请上掌中的神态。
苏廷回头,向苏禀泰与元彦轩点了点头,随后一手搀着,一手拉着,三人便跳入巨掌之上。
巨掌悬空收起,入了黑雾,随即,几人皆有感觉,这四耳灵狌,已是开始带着几人上山。只是几息而过,便已停住,将几人放在之前那处山坳之中,适才退去。
而眼前,淡淡走来几人。
苏去痕,戚无恋,极凡,祖悦。
见皆是前辈,苏廷还未拱手行礼,四人却已是诚惶诚恐,齐齐拜向了元彦轩。
几要忘了,他可是太子。
“戚前辈?”
元彦轩挥手示意几人起身,却是亲自上前,扶起了戚无恋,很是惊讶她竟在此。
“殿下。”
戚无恋却并无惊讶,向天心临危入城,便是为了救下太子,以其修为之叵测,她自是相信可轻易救下。
“宗主呢?”
极凡未见向天心,不禁问出,再看几人脸色,心中方知不妙。
“宗主何在?”
极凡又是一问,已颤抖抱了苏廷双臂,深邃老眸中,满是急切与不安。
苏廷低头,凄怆之下未能作出答复。
“前辈……还望节哀。”
元彦轩虽也是戚戚,却仍叹气安慰一声。随后,便将今日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宗主,竟是死了?”
不只极凡与祖悦惊极悲切,便是余皆众人,也都纷纷垂首哀叹。
一叹向天心之死,数十年前曾救东洲于水火,今日东洲又蒙大难,不想他竟先行一步。东洲之未来,可谓是晦暗不明了。
二,则是叹苏家满门尽灭之事,此间多天澹城人,自是知晓苏家底蕴,能称天澹城第一世家,自是颇有倚仗。如今,竟遭了如此灭顶之灾。可叹,却也可怖。
再者想来,无论是向天心之死,抑或是苏家被灭门,操刀者皆是元彦颢。此东洲危难之际,他却仍满心不顾,心中只有将皇族旧部赶尽杀绝,及草菅龙都与天澹城百姓之欲,何其残暴,何其不堪?
东洲日后,若是被此人执牛耳,怕是再无朗朗之日了。
“元彦颢,该杀!”
冷冷一语,却是出自苏去痕之口,他是苏家之人,除去早已叛逃的大长老苏去疾外,他便是家中最为年长者。以至长之辈,今日却亲知家族尽灭,他心中,怎会能忍?
为免伦常羁绊,苏去痕早已携戚无恋离家云修,虽是如此,他心中却也曾由幻想,他日若能与苏家彻底解开心结,他又何尝不想如寻常老者一般,在家中尽享天伦?
只是,如此幻望,如今已然全成泡影。
“该杀,却也不是现在。”
众人正义愤不止,苏廷却突然一声。
“为何?容他一日,我心中便是一日难安。”
苏去痕此言,也是在场诸人心中所想。龙都陷落以来,几人身为奉州修为高绝者,力保所谓新太子周全,却不想换来如此回报。任谁,心中也是难安。
苏廷正欲解释,却见周围巨大石屋中,已是安睡的四耳灵狌,却一头头走了出来,或举拳捶胸,或伏地戒备,面上表情,皆是惶惶不安。
“怎会突然如此?”
戚无恋几人,皆是那日在离岛秘境暂避时,受归海侠与戚蓝攻杀,而被风倾月救下带来此处的。虽知此处是四耳灵狌生息之地,对如此地阶灵兽,所知却也不多。
纵戚无恋向来善结灵兽,却也不知这群四耳灵狌此举何意。
轰隆隆!
只是须臾,便闻阵阵轰隆之声传来,初时隐隐约约,不刻便已是震彻耳膜。
众人纷纷抬头,高天之上,却仍是一片星辉拱月,并无异常,也并非又有了何人引动天罚。
既非天上而来,那声音所响之处,便只能是在地上了。
也便是,擎峰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