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淑密切关注着外头的情况，见势不妙立刻开门，拽住周春花往后一扽，
周春花跌进门里，拐杖打中了门扇，发出砰咚一声巨响。
门让她打出了一个浅坑，那一棍子要是打到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应淑和周春花脸色铁青，她们都没想到，裴老太对周春花也敢这么重的手。
“这——这什么人啊！”周春花气到了极点，难以置信地大叫。
她顾不得裴老太有伤，抄起扫把就想把裴老太赶走。
农村扫院子用的扫把跟未来家用小扫帚不一样，是用竹条扎成的，立起来能到应淑胸口，扫帚头就像孔雀尾巴一样大。
抡起来一扫把拍下去，不比拐杖杀伤力低。
裴老太双眼精光闪烁，不躲不避，挥舞着拐杖正面迎了上去。
竟是想和周春花对打的样子。
“舅妈！”
应淑拉住周春花，反手别上门：“咱们不能跟她动手！”
“凭啥！？她都朝我动手了，我难道要任她欺负！”
周春花瞪着应淑。她看上去像是气坏了，应淑拦都拦不住她。
应淑抵着门栓不让她出去，她就和裴老太隔着扇门互骂。
裴老太咚咚的用拐杖砸着门，不管周春花怎么撕扯，应淑就是不让开。
“她都跟我动手了，应淑你居然站在她那边？”
周春花伸手用力拍打应淑。她让应淑死死拦着，对裴老太的怒气全都发泄到了应淑身上，声音大得隔壁都能清楚听见她的怒火。
“不是……”
应淑焦头烂额，一边挡住门栓，一边招架着周春花，在裴老太和周春花像打雷一样对骂声里发出微弱的解释。
“舅妈，她故意的！她瘸着条腿，就是想让你跟她动手，这是她的陷阱！”
“啥陷阱不陷阱的，她先动手的！到哪儿说理我都不屈！”
“……”
应淑苦笑了下。
周春花还是想得简单了些。
裴老太是会跟人讲理的那种人吗？
她从来都是用胡搅蛮缠逼别人顺她的意。
应淑猜不出来裴老太究竟憋了什么后招，但她却清楚地看出来了一件事。
裴老太是有备而来，她今天打从一开始，就在往大里闹。
闹大对她有什么好处？
应淑眯着眼思索，只是怎么想都不觉得这是裴老太自己的主意。
进行得这么顺利的周到计划，更像是有个心思细腻的聪明人在她背后出谋划策。
她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想不出还有谁愿意跟裴老太狼狈为奸。
不管是谁，她得拦住周春花，不能让周春花中了他们的诡计。
应淑费尽了口水，终于在周春花吵累后暂且把她劝进了屋。
裴老太好像也累了，门外终于清静了下来。应淑怕裴老太趁机撞进来，不敢轻易开门，踩着石头伸出墙头往外看了一眼。
裴老太瘫坐在门口，正抚摸着裹着石膏的小腿，哎呀哎呀地喊痛。
有力气喊疼那就是没事儿，应淑看她生龙活虎的，便不准备多管。
左右给她出主意的人都不怕裴老太拖着条伤腿，在这寒天冰地的冻出什么问题。
她这个被算计的又何必白好心。
应淑拍拍衣裳，扭头进了暖融融的屋。
裴老太闹了这半天，只靠一身闹事儿的劲头来取暖。周春花叫应淑劝了进去，没人跟她对吵，激动火烫的血转眼就冷了下来。
她不能久站，刘国强家门口又没有木墩儿，只能坐地上。潮湿寒冷的地气穿透棉衣棉裤，直往身体里蹿。
没一会儿，裴老太就受不了了，哆嗦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拄着拐，离开了刘国强家门口。
她顺着出村的道走到一个三岔路口，拐上了那条偏僻的鸟道。
“你在哪藏着呢？快出来。”她低着声音，像叫鸡似的四处瞭望。
四下一片寂静，阒然无声。
过了几分钟，干枯的树林子里传出沙沙的声音，一个人影拨开枯枝，从黑暗里钻出来。
“你怎么过来找我了？我不是都跟你说好该怎么做了吗？”来人有些气急败坏：“要是让应淑看见我怎么办？！”
“她不会发现的，她缩在家里，连头都不敢露！”裴老太毫不在乎地挥挥手，抓住那人，一把拽出了树影：“你别光在这躲清闲，快给我想想该怎么办……”
冬日的阳光穿透枝杈，照清了那人的脸。
她长得白皙高挑，穿一身紫红花的黑薄袄，过肩的长发编成两个麻花辫，轮廓和应淑有几分相似。
正是应清芬。
应清芬让裴老太叫出来，脸色难看得紧。裴老太还一无所察，在那滔滔不绝地形容着应淑如何周春花怎样。
“周春花死护着应淑。还以为她顶多就做个面上好看呢，没想到她不管不顾的，跟我动手也要护着她。”
裴老太咬着牙，用拐杖狠狠戳着地面：“又不是她亲闺女，她拼这命干啥！”
应清芬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她舅妈也不傻。”
要留住应淑，不让应淑落下不孝顺的名声，应淑这半道摊上的便宜舅妈，倒也费足了她能想到的一切办法。
都嫁人当娘了，跟侄女婆婆差点打起来，这传出去名声能算很好听？
可她要是不自污，跟裴老太对骂，那就是向打上门来找事的裴老太服软退步。
但凡她愿意退一步，裴老太早就能纠缠到得偿所愿带走应淑了。
一个丈夫在外的独身女人，她只有该凶的时候足够凶悍，才能保护住她纳进羽翼里的人。
怎么就才这么两三个月，周春花就愿意掏心掏肺地照顾她呢？
应清芬唯一想不明白这点。
“清芬啊，你说这该怎么办？周春花软硬不吃啊！”
“有她在，别说带走应淑了，我连见她一面都不容易。”
应清芬让裴老太打算了思路，不快地朝她吼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
“我们的计划不能一次带走应淑，能不能从她手上搞到钱，得看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你就在她家门口坐着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