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淑从年前大集第一天开始，就在小心周德平釜底抽薪。虽说周春花似乎还没有答应周德平的要求，但她们做炒货的时候从未防备过宋淑芬。
要是她早有自立门户的心思，干了这么久，早就学到了七七八八，成功复刻西施炒货也不是什么难事。
应淑不怕宋淑芬偷学方子，学走又如何，她费尽心思打响西施瓜子的名声，开拓出那么多出售渠道，岂是周德平偷学个炒货方子，撬个墙角就能取代的？
应淑担心的是，周德平会在她举办过年活动期间，大量出货，用低价冲击她的防线。
若说西施瓜子最怕什么，那可能就是价格战。
过年买五送一活动，应淑是孤注一掷，押上全部的身家举办的。一旦价格受到冲击，活动举办不下去，积压炒货，只怕裤子都要赔到底掉，甚至连辛苦培养维系的下线客户都会纷纷跑路。
说实在的，如果是她，有一百种方法击这时的她自己。
应淑在脑子里跟自己无限斗智斗勇，周德平那边也在研究应淑的炒货方子。
从应淑在年前大集露面卖炒货第一天，他就暗地关注着应淑的动向，每天都掰着指头算应淑能卖多少钱。
一天能卖几百斤炒货，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啊。
等周家福情况稍好，他就催着宋淑芬赶紧回家钻研应淑的炒货方子——没办法，住院就和烧钱一样。
宋淑芬跟着应淑干了许久，主要负责的是煮，而非炒，但后面由于任务太重，应淑也教过她怎么炒炒货，怎么看火候。
这么说吧，除了不知道料水的具体配比，宋淑芬几乎已经完全掌握了西施炒货的秘方。
周德平催促她，她就信心满满地准备好调料，挽起袖子下了厨屋。
炒出第一锅的时候，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怎么瓜子的颜色这么深？
周德平迟疑地问她：“应淑往沙子里泼糖水了？”
“那当然！我每次看着她泼的！你去尝尝她的瓜子，皮儿上有一点儿甜口，就是这么来的！”
“还真费钱……怪不得比别人卖的贵。”周德平低声念叨着，抓起一把宋淑芬炒的瓜子，放到嘴里尝了尝。
刚一入嘴，他就重重拧起了眉毛，呸的一声全吐了出来：“这，这咋是苦的呢？”
“苦的？不可能！”宋淑芬难以置信地也捏了一枚放进嘴里。
果不其然，瓜子皮竟然真是苦的！
“这咋回事？”宋淑芬找出没卖完的西施瓜子，再一尝，又香又酥，皮上有那么一丝恰到好处的甜味，和咸味交相辉映，让人欲罢不能。
“我就是按应淑的方子来的！这咋还还不一样呢！”宋淑芬百思不得其解。
“应淑防了你一手？”
“不可能。”宋淑芬一口否认：“她不是那种人。”
“……”周德平低头对比着两种瓜子，除了外壳的颜色不一样，瓜子仁也不相同。宋淑芬炒出来的瓜子，好像颜色深了那么一点。
“你是不是炒糊了？”周德平说：“你再试一回，这次炒轻点儿。”
宋淑芬便又做了一回。
这次炒轻了些，周德平再一尝，那股莫名其妙的苦味还是如同附骨之疽，从瓜子皮扩散到舌尖上，把瓜子的香味都压了下去。
“味儿更不对了，这次炒轻了，不香。到底是哪儿出了差错？”
周德平没想到自立门户底第一步就惨遭滑铁卢，他和宋淑芬又试了好几次，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没办法，他家的条件在那放着，也不容他们再一锅一锅地试下去，周德平只好放弃了应淑的方子，换用最普通的料方。
不过他多少也动了脑筋思考，保留了应淑先煮后炒的办法。
这么炒出来的炒货，比不上西施炒货的味道，却也称得上好吃。
为了弥补口味上的缺陷，周德平只能把价格降低。
他抱着侥幸心理开始卖起自己的炒货。
然而比起原来，生意却大有不如，甚至连原本的常客，知道他换货之后，都摇摇头不再买他的瓜子。
周德平百思不得其解，却没想过，趴刘国强家墙头偷学方子的人那么多，先煮后炒的技巧在炒货人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大多自炒炒货的，现今都是用先先煮后炒的方式改良口味。
如果没有西施瓜子的料方，他的炒货跟寻常炒货人卖的压根没有什么区别。
周德平辛苦干了几天，回去跟宋淑芬一合计，两个人都不由得呆怔住。
自己干这么累，怎么还没跟着应淑干赚钱多呢？
应淑没想到，周德平那边起了自立门户的心思，配料方子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居然没能钻研出跟西施瓜子一样的味道。
别说走到台面上跟她打擂台，威胁到她目前的生意，周德平甚至连周家福的治疗费都赚不够。
应淑的过年促销活动完美收官，光她自己和应小满都在年前大集上赚到了小两千。而她屯的炒货，甚至没能挨过年前大集结束，就被下线客户们抢夺一空。
他们都清楚得很，西施瓜子不愁卖！抢得越多，赚得越多！抢得越快，赚得越快！
况且他们再不赶紧抢，说不定就没得卖了！
应老板不讲武德，不光做批发，还要自己零售！在座谁能卖得过她！他们都害怕应淑卖货上头，一口气把存货全清完，没量供应他们了。
因此，在两头努力下，应淑的过年促销，早早就落下了序幕。
纵使买炒货的客人怨念重重，觉得西施瓜子供货太少；下线的批发户们也心有不甘，觉得没能一开始就跟应淑多预订些货。这些都跟应淑没什么太大关系了。
她跟应小满光数钱都数了一下午，这一次活动赚得钱，能装下两皮包。
收获比预想中更丰厚，应淑愉快地决定，给她和应小满放个假！
“既然钱赚够了，我们俩在假期里，就要好好为上学做准备了。”
应小满满脸复杂，心道他姐真的知道放假是什么意思吗！
应淑当然知道放假是什么意思，她不用早起，不用冒着寒风骑车翻山越岭，只在家学学习背背书，简直是做梦一样悠闲的假期生活。
当她和应小满都能把那套数理化自学丛书上的相应例题都熟练解答的时候，应淑就知道，是时候想办法去学校读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