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会长愣了一下。
却见那摊主年纪不大，三十来岁还戴个眼镜，倒是有些老师的气质。而面前的摊子上也只是摆着两三件物品，看上去空空荡荡的，似乎不像是圈内人。
摊主听到老高这话，脸上也是立马露出愠色，开口道：“你不懂就不要在这乱讲，我这就是唐代的，我是大学化学老师，用碳十四专门测定过，1000多年前的东西，不是唐代是什么？”
“还有这样子，白底蓝纹，这不是青花瓷又是什么？”
老高显然被这话给气笑了，他反唇相讥：“大学化学老师又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你根本不懂历史！我也是看你不像圈内人，免得在别人面前闹笑话才给你提个醒，你却在这儿不识好人心！”
“那你又是什么专家？有资格随意评判我的东西是假的？”摊主扶了下眼镜，虽然仍旧保持着气度，没有骂街，但是两侧脸颊已经涨红，似乎气的不轻。
“我是……”老高正要出言，却想起一旁的吴会长，随即又憋了回去。
指着吴会长和周围的几人说道：“我不是什么专家，但我身旁的这位是京都古玩协会的吴会长、这位是郑会长、还有这位是马老师，你说不定也在电视上见过。还有这位张常务副会长，以及这位……”
老高一一指了过去，一口气爆出了所有人名号，不过在指到李润的时候却愣了一下，看着他熟悉却有些年轻的样貌，又补了一句：“这位后生就算了。”
然后转头继续道：“这些都是京都古玩圈子里的专家，咱们让他们来掌掌眼！你不信我总归信他们吧？”
听着老高的话语，摊主扫视了一圈，虽然不是很确定，但看着吴会长郑会长等人的衣着打扮和样貌举止，心里倒也相信了大半。最后看到马老师的时候，他倒是学着古人的样子文邹邹地作了个揖。
随即点点头说道：“那行，就让各位专家来看看我的东西。”
说完他摸了摸桌上的一件物品。众人随着动作看去。
那是一件瓷罐，半尺见方，白色的胎体上描绘着蓝色的简单的人物图案。看上去的确与寻常的青花瓷不一样，显得稍微粗劣了些。
“这样子……”郑会长等人眼神里立马露出了笑意。
吴会长则拿起瓷罐，看了几十秒钟后，他微微摇了摇头，将那瓷罐放回了原位。
也没有直接就断言是假的，而是盯着摊主缓缓出言道。
“青花瓷啊，我们也叫做白地青花瓷。是用含氧化钴的钴矿为原料，在陶瓷坯体上描绘纹饰，再罩上一层透明釉，经高温还原焰一次烧成。钴料烧成后呈蓝色，具有着色力强、发色鲜艳、烧成率高、呈色稳定的特点。”
“氧化钴作为染料和1300摄氏度以上的烧制手法，是在宋代才出现，到了明代大规模应用。所以才有了青花瓷的说法，而宋代青花瓷的纹饰，以菊花、牡丹、花草纹为主。人物纹几乎还没有出现过。”
“所以，我们通常所说的青花瓷，指的就是宋青花、元青花、以及后来时代人们按照青花瓷工艺所烧制的瓷器。”
这话虽没有直接点明，但暗示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所谓唐青花根本就是种外行人的说法，更别提这件瓷罐的所有点都对不上。
郑会长和马老师等人也是点了点头，对吴会长投去了佩服的目光，不愧为古玩协会副会长，这番点评着实专业。
“唐代的代表性瓷器是唐三彩，唐代的瓷器烧制温度都在1300以下，而这个温度是没法烧出漂亮的青花纹饰的，你作为化学老师这点总该知道吧？”老高更是脸上闪过了得意的神色，立马插了一句。
只有那摊主似乎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双手微微颤抖，忍不住说道：“可是我这个经过碳14测定过，就是唐代的东西！”
马老师摇了摇头，接过话题说道：“碳14在考古领域应用广泛，的确是文物断代的一种方法，但却并不代表碳14就一定准确。因为你这是件完整的瓷器，只能测表面，而表面的燃料会干扰到瓷器真正的年代。比如你测的是染料年代，而染料来自钴矿石，这明显就不合理了对吧？”
马老师说的不错，让摊主顿时愣在原地，他懊恼地拍了下脑袋。自己当然不可能砸碎了瓷器去探查内部，而作为化学老师他也是一点即通，明白了自己的逻辑错误。
虽然自己想到了用碳14去测定，但是测的那是燃料矿石的年代，不是瓷器的年代啊！就是现在找个钴矿石去测，那也是几千年乃至上万年的历史。
“你啊，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古玩有古玩的逻辑，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要不然这么容易，那还要那些鉴定师干嘛？全让化学家鉴定 不就好了？”看着摊主懊恼的样子，老高又是来一句。
不过他这话却是有点火上浇油了，那摊主被他这话一刺激，不知道是因为面子原因还是什么，涨红的脸上露出坚决之色，说到：“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我这瓷罐就是唐代的，就算不是青花瓷，它也是件古董！”
“那你这古董要卖多少钱啊？”老高轻笑一声开口道。
“100万！它值100万！”摊主梗着脖子，教师的气质全无，语气相当的坚决。
“呵……”吴会长和马老师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无奈。
吴会长忍不住说到：“就算你这真的是唐代的，那这样子估计也是哪个民窑里恰巧烧出来，历史上都不会去记载的玩意儿，100万很难卖出去的……”
别说很难卖，在吴会长眼里，就算真是唐代的，也就五十万到顶。瓷器这东西也不是但凡古代的就值钱。
你唐人用的夜壶陶罐，那他就是上千年历史也不值钱啊。
“我这就是唐代的，唐青花，值100万……”摊主还在自言自语地不断说着。
众人看着他魔怔的样子，都是摇头叹气。事到如今在这耗着也没什么意义了，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一个声音却突然从后面来。
“让我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