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作都已经布置完毕,司涧淮在一幅幅画作前面走过,直到看见苏晚晚获得新人奖的那两幅作品,他缓缓站住了,认真盯着画作。
苏晚晚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毕竟其他作品都是未发布的新作,而这两幅却是已经被转载多次,大众相当熟稔的作品。
“林总是有什么要指教的吗?”说到工作,苏晚晚换了个称谓。
对她而言,林总就像是总经理一样,是代表了司涧淮的另一个职位的名称而已。
见她并不介意自己的过往,司涧淮笑了笑说道:“你还是第一个,敢拿这件事情,和我开玩笑的。”
“是吗?”苏晚晚有些意外,“可是很容易理解啊,司涧淮是我生活里的朋友,林总是我工作中的伙伴。”
点头微笑了一下,司涧淮指着两幅画作里面的背影问道:“我记得你喜欢蓝色的,为什么这两个人的衣服,都不是蓝色系的呢?”
诧异于司涧淮居然注意到这么细节的点,苏晚晚顿了一下回答道:“那时候,他还不喜欢蓝色衣服,若是现在画……”
已经有几天时间逼着自己不要想起那个人了,骤然提起苏晚晚猛然感到心口一阵抽疼。
“若是现在画,就不画他了,我们换个人好不好?”司涧淮转过头,射灯下,他鼻梁高耸的脸型,在脸上打下浓重的阴影,将整个人衬托得更加立体。
只是,他的表情也因此模糊起来。
见他已经猜到自己画的是谁,苏晚晚不知道是应该好气还是好笑,幽幽开口道:“刻在记忆里的,不会再发生改变了。只是可惜,被画的那个人,到现在都没有想过,这两幅画里的人,就是他自己。”
司涧淮转头看了苏晚晚一眼,她落寞的神情依旧将她妆点得美丽动人。
那是一种刺进人心就拔不掉的美,从很久之前,她远没有这么自信成功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美。
“那就不必知道了,有些事情,时过境迁就让它过去好了。晚晚,你还拥有很多,你的世界里不必只有他一个人的。”
苏晚晚笑了笑:“你也是第一个敢用这件事情,来和我深谈的人。”
司涧淮有点意外:“天天围着你转的那个孙彦,难道他没有想过劝劝你?”
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是留意一个人的眼神,那是藏不住的。
说到这里,苏晚晚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就笑不动了:“你知道吗,傅墨寒可能到现在都觉得,我画里这两个人,就是孙彦。”
“啊?”又仔细看了看,司涧淮盯着画作上那背影的姿势、比例、动作,实在是孙彦合不到一处去,“然后呢?”
“然后,傅墨寒去他公司,狠狠警告了他一番,甩下一笔钱……”说到这里,苏晚晚才记起来,傅墨寒的确扔了一张卡给孙彦,让他用在自己身上的。
这也算是,他对画展有所助力?
但一想起苏青的画展,苏晚晚实在是笑不出来。
谁会给自己在乎的人,这么添堵的?
“然后呢?”看着苏晚晚的表情,司涧淮就知道她又想起来不太愉快的事情,便主动鼓励她继续倾诉。
“然后,孙彦被吓坏了呗。”苏晚晚叹着气说道,“主要是,他可能一直以为,画展以后我们之间也能有所发展吧。被这么生生打断,和一头撞在水泥石柱上差不多。那天我们正好还要一起出去办事,他一路上的魂不守舍的,开错路了好几回。”
听到这里,司涧淮放声大笑起来。
苏晚晚禁不住感染,也忍不住笑起来。
那天的场面,回想起来,的确是有些喜剧成分在。
“孙总可真可怜,被我表弟那种人面对面威胁。”止住了笑,司涧淮总结道。
这还是第一次,苏晚晚听见他叫傅墨寒表弟,她认真看了看司涧淮,发现这个人其实也未必有他自己以为的,那般讨厌傅墨寒吧。
像是忽然发现自己失言了,司涧淮神情尴尬之余,还显出了几分没落。
和苏晚晚在一起,太容易放松了。
一旦彻底松弛下来,他的斗志都会受到影响。
急于跳开这个话题,司涧淮举目四望,一眼看见了装饰的石柱,他认定那后面一定还藏着玄机:“那里应该还有一幅画吧,藏得挺深的啊,好歹我也是第一个参观者,苏画家怎么还有所保留呢?”
那正是苏晚晚刚刚画完的《重生》,新添的那部分,连颜料都还没有干呢。
“那幅画不算完成,这不是想给林总一个好印象,让你们传媒公司多写点好话吗?”苏晚晚引着司涧淮向那边走去,一边轻笑着解释。
“这你放心,我准备的好话,那可是老多了。”司涧淮淡淡回了一句,苏晚晚却并未当真。
转过石柱,司涧淮看见还撑在地上的画,忽然整个人都僵住了。
从他视线接触到画作那一瞬,就像有一股电流,让他从头麻到脚,整个人就像被吸进了另一个世界一般,痴迷且震撼。
明明是太阳一般刺眼夺目的凤凰,可中心处那个人影出现的瞬间,司涧淮的眼睛湿润了。
“这么看视觉可能不太好,司涧淮你帮我把它挂起来吧。”苏晚晚说着,上前抚着画框,转回头看向司涧淮。
却发现,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嘴唇微颤像是很激动的模样。
“怎么了?”
“晚晚,这就是你啊。”司涧淮激动道,“不要挂了,就放在这里,你拿一块布过来铺在下面,把画布上的色彩延续下来。”
经过他的提点,苏晚晚松开画框,走到前面重新审视了一番,点头同意道:“的确是个很好的创意,林总果然是林总啊,我就把那块垫着作画的布拿过来铺上,效果一定很好。”
“对,就是未完成的状态,好像画布还在等待被继续创作。晚晚,这不该是你的终点,这只是你人生中一个小小的成功。”司涧淮说着,上前帮她拖动厚重的地垫。
此时,画展后门被静悄悄打开,保安将满脸黑线的傅墨寒让了进去,立刻飞跑着离开了。
走进画展,傅墨寒先是惊讶于苏晚晚的作品,和整个画展的布置。
这就是他的晚晚,低调但美得动人。
但是随即,他就发现那两个人居然不在。
走过了整个展厅,他都没看见司涧淮和苏晚晚的身影。
“垫在这里吧,你过去看看,舒服不舒服。”
“嗯,我觉得行。就是这里紧了一点,再松一松能感觉更好一点。”
怒气上头,傅墨寒冷嗤一声:“你们两个,在后面躲着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