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的心里恨啊!
恨自己没用,恨自己是个拖油瓶;
即便是这样,我也不可能任人摆布,不会再仰人鼻息。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如索性把话说清楚,一拍两散,互不牵扯得好。
“好,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我便告诉你,我就留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是,闯祸的是我,惹事的是我,云淡风轻的也是我,但不讲理的还会是我。”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我不可能跟你去冥界,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我一甩手,将他丢在身后,自己愤愤离去。
出乎意料的是,我情绪都已经这么激动了,他却依旧还是沉默似金。
等回到山下,那张脸已经铁青,掉在地上都能砸出一个坑来。
“大哥!你回来啦?事情都办完了吗?”
姜屿看见墨真,热情地上前寒暄着。
白玩看看墨真的脸,又看看我的脸,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墨真,我们快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啊!”
墨真看看他,俨然一副靠不住的样子,随意又转身望向姜屿。
“你们在这个地方,可遇到过什么人?”
“可有什么不公平的事?或者是受了什么欺负?”
姜屿和白玩愣了愣,一起摇了摇头。
只要墨真不发话,现场的气氛就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那两人冥思苦想,终于想起来一些事情。
“我想起来了,是遇到过一个人,是一个年轻俊俏的和尚。”
“对对对,小阿腰当时看见他很是兴奋呢,激动得都从房顶上摔了下去。”
姜屿和白玩这一唱一和避重就轻的话术,简直令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什么和尚,你们当时不也看清楚那是谁了吗?”
他俩被我一问,一起愣怔地看着我:“谁呀?”
“你俩心知肚明还问我干啥?”我心里想着看你们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姜屿看看白玩,白玩看看姜屿,皆露出震惊的表情。
“小温,那小和尚看起来,确实是龙表凤姿俊朗不凡。”
“哎哟,有什么好掩饰的,当时台下那么多女人都喜欢他,你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迷恋上他也是正常。”
......“咳嗯~”
他俩还想继续谈论那小和尚的样貌,被墨真重重一声打断。
“废话少说,我问的是,有没有谁欺负她?”
姜屿一听原来是要问这个,一咬牙准备全部都告诉他。
“有,我觉得一定有人欺负她!”
“当阿腰说大哥你在此地历劫,还说必须还完了情债,生几个孩子,才能回去。”
墨真脸色有些异样,铁青中带着一丝尴尬。
“所以,小温气不过,就半夜去山上私会那个年轻和尚。”
“后来有一天晚上,小温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我还以为她被那个骗子拐卖了。”
白玩听着觉得不太对劲,急急忙忙岔进话来。
“不不不,不是被拐卖,我知道。”
“小阿腰喜欢那个年轻和尚,但是那和尚喜欢的却是另一个千金小姐,于是他们成亲之日,把小阿腰也带回了府里,逼她做了小妾。”
我震惊之余,听完他们异口同声的最后一句话。
“所以,定是被那俩人给欺负了。”
墨真一脸狐疑地听完,转过脸向我求证。
“原来如此,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此时,我张大嘴巴,只会“啊啊啊”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看,事情都过了这么久,小阿腰的心还是走不出来,连话都说不清了。”
“看来,被伤得不轻啊!”
当我在一顿抓狂,又冷静下来之后,在心里分析了一通。
首先,世上再无长嗟,墨真当然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其次,山上山下那些人,全都消失无踪,死无对证;
最后,还有这两个猪队友,与其说是帮倒忙,不如说倒打一耙。
当初说好的,大家保持联系以防万一,可是一到紧要关头就没了影子。
我猜,他们肯定私底下商量好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混淆视听,把自己摘脱得一干二净。
罢了,想到这儿,我也无所谓了。
就算是承认了又何妨?难道墨真还会为这些吃醋不成?
“对,是,没错!”
“我就是看上了那个俊俏的年轻和尚,我就是半夜去私会他,就是跟他们一同进了府里。”
“不过最可惜的是,我连个小妾也没能当上。”
“这下,你满意了吧?墨真大人?”
事实证明,女人有气不能憋在心里,当我如此胡说八道乱讲一通后,心里即刻就舒服了许多。
“你,当真很喜欢他?”
所以,当墨真转身向我求证的时候,我立刻供认不讳。
“没错,我对他情有独钟,至死不渝。他就是我想要的心上人,枕边人。”
说完,整个屋子陷入死一般的宁静。
“无妨。”
墨真起身,不由分说便拉着我朝门口走去。
“既然有人欺负了你,去找他们讨回来便是。”
这波猝不及防的操作,竟让我也有了一股去找点事情发泄发泄的冲动。
路程很短,因为墨真会飞。
依旧是那座青山绿水间的宅院,我压根不信里面还会有人。
“你家主人呢?”
墨真连门都没敲,直接闯了进去。
小丫鬟看着来者似乎不是什么善茬,也不敢多问什么,踏着小碎步跑去里屋通报。
不一会儿,里面走出来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
原本墨真是带着气焰而来,许是看见老人步履蹒跚心中有了一丝不忍,略略收住了几分霸气。
“二位深夜闯入我家私宅,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
“把你女儿女婿叫出来,我有事要问他们。”
当时我心里料定,这里会和寺庙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女儿女婿。
谁知那老者一听,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看起来不像是演的。
“老夫的女儿女婿,已经双双离世,这里只剩我这个孤老。”
我在墨真身后,看见他身体微微一怔,将剩余的霸气尽数收回。
“嗯......如此,那便打扰了。”
此时,里屋传来一阵婴儿啼哭声,我听见心里“咯噔”一下。
便向老人家询问道:“老伯,这是谁家的孩子?”
老人刚才的悲痛还未消散,一听见问孩子,又落下两行泪来。
“这便是我那命浅福薄女儿留下的孩子,刚出生就没了爹娘。”
我感觉,虽然现在的一切都变换了样子,但是,这个孩子应该没有变。
离开之前,我还是不死心,问了最后一句话。
“这孩子有名字了吗?”
“她娘临终前就给孩子定好了名字,叫澹台让。”
我猛然想起那个长夜的梦,长嗟说为了让这份情永存下去,要用初见和定情的地方为他取“澹台”姓氏。
兜兜转转,只有这个孩子留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我心里想明白了一件事。
墨真的情劫,和这个孩子,应该都和那块冥鬿玉牒有关。
所以,即使是环境变了,人也变了,结果却还是一样。
心里又想起空明的那句话:这个孩子,是他要用来补偿对岳海棠的亏欠。
难道,他长大以后,真的会成为岳海棠投胎转世的那个女孩,成年后的姻缘人吗?
......
“这下你可死心了?”
耳边突然来了一句,又是墨真冷冰冰的声音。
我随口怼了一句:“怎么,人没了不正合你心意了吗?”
他脚步停下,转身矗立在我跟前,带着居高临下的威压。
“诸事已了,应该跟我回去了吧?”
不知为何,从他口中听说“诸事已了”四个字时,我心中又开始落寞起来。
这个地方,已经经历了风云变幻,物是人非,确实是没什么合适的理由再流连下去。
可是,我好像感觉,一旦离开了这个地方,就等于离开了我的人生。
我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了结,但又不能反驳他所说的“诸事已了”。
恍惚间,我的手腕被他捉去,在上面戴了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
黑夜里也看不甚清楚,只知道是一个镯子,而且尺寸还挺合适。
“原以为你会留在此地,这个也用不上了。”
“如今看来,这里也没人要你了,长痛不如短痛忘记他吧。”
我一言不合正想怼回去,谁知他又来了一句。
“只要你不乱闯祸,我应该可以保你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