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潇湘楼出来时,不敢直视墨真的眼睛。
岳海棠告诉我说,安明尘已经答应她放下和沈家的仇怨,带她一起双宿双飞,今晚就会起程。
她要我替她保密,说如果让潇湘楼知道了,定不会放她走。
她其实是,和安明尘私奔!
我当然会替她保密,不仅是潇湘楼和其他人,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墨真知道。
看见岳海棠终于如愿以偿可以和安明尘双宿双飞时的眼神,我心里很清楚,那是任谁都无法动摇的坚定。
我只能默默在心底为她祈祷,离开这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余生无憾。
“小温,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呀!”
姜屿火急火燎地一路追我,好似我欠了他的钱要潜逃一样。
“我的礼物帮我送了没有啊?”
我用余光撇了撇斜后方的墨真,还好,他注意力似乎并不在我身上。
“姜屿,你说说你,送什么不好,你要送个汤勺?送个勺也就罢了,还那么大,谁家女子使那么大的勺子喝汤?”
不怪我说他,姜屿真的是个直男,还是个蠢蠢欲动的直男。
“看你又不知道了吧!那是我的考古包里唯一能送得出手的东西了,难不成我还能送她铲子,绳子,测量仪,罗盘?”
“再说了,这可是我珍藏的一套仿真‘司南’,什么汤勺,那是科研艺术品好吧。”
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拿在手里感觉沉沉的怪怪的。
“喔~,姜屿,你可真小气啊,送礼物还只送一半,铜盘还自己留着,真抠门......”
姜屿老脸一红,朝我瞥了个嘴,“这儿人多,回去再跟你说~~~”
天呐!看那样子,姜屿不会是对岳海棠动心了吧?
可是,如果让他知道了岳海棠就是他见过的傀儡女鬼,那这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岂不是要留下一生阴影?
......这可是件大事,一定要找机会好好和他谈谈。
......
但,姜屿的事情暂且先放一放,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拖住墨真,好让岳海棠顺利私奔。
等岳海棠出了明城,脱离了徐离孤宿的控制范围,看他还有什么办法助自己为虐。
思索一番后,我对着姜屿悄声商议了一阵。
“什么?岳海棠要私奔!”
我连忙捂住姜屿的嘴,挤眉弄眼地让他小点声,又在他耳边咕咕叨叨一番。
“什么?大哥要杀了岳海棠!”
哎!事急从权,看来现在立刻马上必须要把实情告诉姜屿了。
“什么?岳海棠她是......”
这次我没有捂住他的嘴,是他自己硬生生咽下了那个词。
我真不忍心眼看着这个阳光大男孩的痛苦表情,一缕情丝才刚刚升起,就要垂垂落幕。
良久,姜屿从考古包里拿出司南的铜盘,期期艾艾地看着。
“小温,我听你的,掩护岳海棠私奔!”
那一瞬间,我差点就要涌上一股热泪,多么纯情的大男孩,多么悲壮的一份萌芽情感!
姜屿的风格是说干就干,找来笔墨就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然后,我俩拿着这些纸张去敲白玩的房间,告诉他我们要去找墨真学冥文,邀请他一块儿去。
白玩翻过来一个白眼,直接揭穿我俩,幽幽道:“想打着我的旗号让我哥教你们冥文,这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没门!”
额......小鬼还挺机灵,不过我们确实要打着他的旗号,毕竟夕王学冥文名正言顺,墨真当然不好拒绝。
“白玩,还记得你跟我讲过你名字的涵义吗?白为光曜,玩为远瞻!难道你不想快点修炼,达到像你哥那样的境界吗?”
姜屿也趁机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夕王白玩,听着就器宇非凡!”
白玩一个骨碌跳下床,“走!”
幸亏时间赶得巧,刚好撞上要出门的墨真。
就在我们,特别是白玩的软磨硬泡之下,他终于答应,先教我们认识一部分冥文。
“大哥,你看我写得怎么样?字体漂不漂亮?这些都是在封印之地看见过的,我基本都能记住!”
我在一旁默默给姜屿点赞,看来怪力乱神的书没少看。
“嗯,大部分是对的。”
墨真仿佛秒变冷脸老夫子,认真地批改解释着每一张的意思。
“这些都是姓氏,说明那里的每个魂魄都标记着自己的姓氏称号。”
墨真讲着讲着,着重拿出来一张,给我们仔细地讲着。
“这个冥文翻译过来是复姓‘鲜虞’,这个姓氏......”
墨真的声音戛然而止,神色突然凝重起来,朝姜屿询问道:“你确定是封印之地的冥文?”
“我知道,为什么徐离孤宿会盯上她了。”
我一顿紧张,因为我想起来,岳海棠赠予我的那块玉佩上,也刻上了“鲜虞”二字!
墨真此刻也正抬起眼眸,直直向我看来,带着一丝危险的惊光。
“今日,岳海棠都与你说过些什么?”
我的心脏直“突突”,怎么办怎么办?墨真可不好骗啊。
于是,我便将岳海棠对我说的前半段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
我并没有骗他,只不过想晚点再告诉他私奔的事情。
墨真听完,一切了然地说:“果然如此!”
“岳海棠是已经消失的‘鲜虞’一族最后一个传人,她被收留在安家做一个小丫鬟,哪里有机会学习琴棋书画、歌舞词赋?”
“这就是‘鲜虞’一族的隐藏天赋,她们不用学,一看就会,还擅长触类旁通,成就远远超于常人。”
“‘鲜虞’一族因为木秀于林,便成为很多修炼者用来提升异术的手段,由于这些天赋毫无杀伤力,所以很早就被抓光殆尽,全族尽失。”
“没想到,民国元年还留有最后一个‘鲜虞’后代。”
“来不及了,千万不能让徐离孤宿先得到她!”
最后一句话飘过来时,墨真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下,我和姜屿已经是黔驴技穷,毫无阻挡之力了。
姜屿默默向我传来一个眼神,好像是在说:“事已至此,只能祈祷吉人天相了......”
夜深了,墨真也不知去了哪里。
我和姜屿盯着窗外的夜色,多么盼望能看到墨真的影子,但又非常害怕他会带来不愿听到的消息。
......
楼下店小二过来传话:“店外有人找温小姐,麻烦您下去见一面。”
找我?我和姜屿瞪大眼睛相视无言。
这里?民国元年?我除了他们几个,还认识谁?还有谁认识我?
莫非?!!
我问店小二,“来人说姓甚名谁了吗?”
“来人说也是一位小姐,好像叫什么‘鲜虞’?这名字太生了我也记不住,您自己下去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