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文博看来,园园的事情,肯定是埋藏在苏清玥心底的一个心结。
如果可以,他很想帮她解开这个心结。
纪文博的话,让苏清玥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之后,她长长吁出一口气,缓缓说起了那个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悲伤故事。
那个死在她面前的女孩,叫李园园。
事情发生那年,苏清玥才读初二。
基于在孤儿院被人欺负的经历,她一直很希望自己能够变得很厉害,厉害到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她。
在被师傅领养后,她便央求师傅送她去学跆拳道。所以她当年打架很厉害,是南园中学的大姐大,但她从不会主动去欺负别人。
某次放学回家路上,苏清玥遇到了几个富家女孩合伙欺负一个瘦弱的女孩。她理所当然地把那几个富家女狠狠收拾了一顿。
之后,她和那个叫李园园的女孩成为了朋友。
她当时对女孩说:“再遇到那样的事情,你一定要反抗。她们都是欺善怕恶的人,只有你勇敢说不,做出反抗,她们才不敢肆无忌惮欺负你。”
事情似乎确实如她所说那样,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李园园都没有再受到欺负。
李园园性格变得更加开朗了些,成绩也在慢慢提高,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苏清玥在上初三时转了学。
原本好好的事情,似乎一下子就变得糟糕透了。
那天是周六,一个月未见,她有些想念朋友,便带着自己攒钱买的小蛋糕,坐车去李园园家,想要给朋友一个惊喜。
当她走到女孩家楼下时,有东西从天而降,重重砸落在她前面5米开外的水泥地上。
苏清玥吓得瞪大了眼睛,那是李园园!
她躺在血泊中,满身是血,就那样死在她面前。
看过女孩留下的日记本,苏清玥才知道,原来校园霸凌并没有结束,在她转校之后,李园园受到了更猛烈的霸凌。
就在跳楼的前一天晚上,那些人把李园园堵在无人经过的巷子里,把她衣服扒掉,录制了视频......
眼泪吧嗒吧嗒的滴落在日记本上,止也止不住。
事情发生后,那几个富家女因为家中赔了钱,所以依旧能安然上学。
真相是如此的残酷,那年才十四岁的苏清玥,根本承受不住。
她无数次都在想,如果不是她当初叫李园园反抗的话,那些校霸是不是就不会变本加厉去欺凌女孩,女孩是不是就不会被逼到最后跳楼自杀?
都是她的错,是她的多管闲事,害死了李园园。
李园园的死亡,无时无刻的愧疚感,巨大的悲伤,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苏清玥。
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身是血的李园园就会出现。
她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
终于在某一天,她发疯似的去找了那几个欺负过李园园的富家女......
再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失去了一段记忆。
大脑的保护机制,让她选择性的把李园园相关的那段经历和人物都给忘掉了。
当时,师傅没有告诉她真相,只是紧紧抱住她,哽咽着一遍遍要她保证,以后不许再打架了。
当苏清玥缓慢地把这段经历说出来时,早已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当初这件事安静的尘封在她心底最深处,这是她第一次对外人讲起。
苏清玥双手捂脸,泣不成声,“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害了园园......”
纪文博轻轻搂过苏清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太难过。园园的死,不是你的错。”
又继续哭了十多分钟,苏清玥心里的难受终于淡了些,情绪随之慢慢平缓了下来。
“谢谢你的肩膀。”哭久了,苏清玥的声音有些沙哑。
纪文博摸了摸鼻子,“你再哭下去,别人都要以为是我对你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了。刚才路过的女生,看我的眼神,肯定是把我当渣男了。”
没想到纪文博居然还会讲笑话,苏清玥扑哧笑了出来,“你长得这么帅,或许人家妹子那只是倾慕你的眼神呢。”
脸上泪痕还没干,鼻子红红的,笑起来看着有些滑稽。
纪文博关心道:“心里舒服点了吗?”
苏清玥点点头,“嗯,把事情说出来,又哭了一遍,感觉好多了。谢谢你。”
纪文博看了看她的神色,指着肩膀打趣道:“不用谢,要谢就谢它吧,它劳苦功高。”
苏清玥这才注意到,纪文博西装外套上的肩膀处,已经湿了一大片,顿时尴尬了起来,“不好意思,我一时没忍住。回头,我会帮你洗干净衣服的。或者,我赔你一套新的?”
苏清玥有些愧疚。
纪文博这衣服,一看就是专门定做的高端西服,绝对是价格不菲,居然就这样被她的眼泪鼻涕给糟蹋了,真是罪过。
纪文博笑道:“不用在意,一件衣服而已。我说的,可是让你感谢我的肩膀。”
苏清玥......
“你想我怎么感谢?要不,我下次帮你松松肩膀按按摩?”苏清玥试着问道。
她就是走个形式客气一下而已,以纪文博的一贯作风,这么无厘头的感谢方式,他肯定会拒绝的。
谁知道,纪文博在犹豫几秒后,居然答应了,“好。”
这男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呀?
看到苏清玥那因为震惊而呆愣的眼神,纪文博觉得很有趣,不过他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只当是没看懂她眼神中的另一层含义。
说出的话,泼出的水。
见纪文博没有推辞的意思,苏清玥只好讪笑道:“好,那到时候再约时间。”
苏清玥看了下手机时间,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手术室的红灯,依旧亮着。
看着坐在一旁的纪文博,苏清玥轻声道:“你先回去吧,不用一直在这陪着我。没关系的,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我自己等就好。”
纪文博摇摇头,“没事,我不困。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